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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虽然带着几分沧桑几分失望,但依然有无限坚毅与决心,左懋第非常熟悉这个声音,他又惊又喜地说道:“见白兄,您不是在苏州守制吗?这等小事怎么能劳动您的大驾?您写封信就行了!”
说路的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前任淮扬巡抚路振飞,当初张皇后与福王在运河上约法三章,见证者除了刘永锡这位诚意伯世子,还有凤阳总督马士英与淮扬巡抚路振飞。
只是当时坚决拥戴福王即位的路振飞怎么也没想到,福王登基之后他这位真正的定策功臣居然成为各个方面都不能容忍的对象,第一个被清算出局免去了淮扬巡抚之职。
接下去他又与左懋第一样遇母丧丁忧守制无法起复,加上他老家是北直隶曲周现在还在流贼与清兵控制之下,无法奔丧只好暂时流寓苏州。
左懋第怎么也没想到刘永锡居然把路振飞这位前任淮扬巡抚请出来,虽然他知道很多朝臣仍然把路振飞视为眼中刺肉中钉,总想把路振飞整到无法翻身的地步,但是他对这位力挽狂澜的路振飞一直佩服至极,看着刘永锡的眼神一下子多了许多欣慰。
而路振飞的声音仍然带着几分沧桑:“当初圣母娘娘与福王殿下在运河约法三章,当时懿安娘娘特意声明,我大明与贼寇建虏有不共戴天之仇,贸然求和只能令贼寇建虏看轻了我大明,所以不许不经一战就谈岁币之事,河水为证,我路振飞亦为证!”
路振飞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不但陈洪范、马绍愉觉得无言以对,就连左懋第都低下头去,而路振飞继续说道:“不过数月光阴而已,居然就有人把娘娘与福王殿下的约法三章抛之脑后,我路振飞有何面目去见大明列祖列宗!”
左懋第心中完全赞同路振飞的建议,但是他作为北使团的第一号人物必须站在朝廷立场上说话:“船上装的不是给清国的岁币,而是给蓟国公的犒赏,我手上还有朝廷册封吴三桂为蓟国公的诏书!”
现在朝廷对于吴三桂寄以厚望,希望他能成为明清之间的第三势力甚至希望把吴三桂拉拢过来,甚至连诚意伯刘孔昭都在想办法拉拢吴三桂,因此船队搭载的这批金银绸缎与米豆名义都是给吴三桂联合清兵杀败贼寇的犒赏。
但是大家虽然对吴三桂抱着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也知道这批金银绸缎与粮食只要到了北地就会成为弘光小朝廷向清国交纳的第一批岁币,因此刘永锡不由笑了起来:“左世伯,小侄今日也是为护漕而来,并没有什么恶意!”
李香君觉得刘永锡讲得非常有趣:“诚意伯说得已经很清楚,他与邢将军今日为朝廷分忧为国家护漕而来,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左懋第已经知道刘永锡的大致谋划只能深吟不语,而第一个力主议和的都督同知陈洪已经迫不及待地跟刘永锡讨价还价:“诚意伯,邢将军,你们既然为国家护漕,这批接济蓟国公的漕粮可以暂时交给你们护运,但是给蓟国公吴三桂的犒赏事关重大,请诚意伯务贵高抬贵手,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不要得寸进尺惹怒了朝廷!”
刘永锡没说话,只是给李香君使了一个眼色,李香君立即明白过来:“这批钱粮犒赏总数有多少?”
陈洪范机灵得很:“总共有十万石漕粮,本来是准备海运接济吴三桂,但是仓促之间找不到海船,所以可以暂时交由诚意伯与邢守备保管,至于给蓟国公的杀贼犒赏,主要是诏书与一些军旅之中派不上用场的奢侈之物!”
只是左懋第却是主动接过了这个话题:“诚意伯,我们船队所运者除了准备接济蓟国公吴三桂的十万石漕粮之外,还有白银十万两、金子一千两、绸缎一万匹!”
虽然刘永锡久经历练但这一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李香君更是兴奋直想跳起来,她觉得自己这次运河之旅绝对没白来!
收获太大了,什么十万石诏粮十万两白银一千两金子在她眼中都不如这一万匹绸缎金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绸缎可以用万匹来计量的场面,而且这肯定是最顶级的御贡绸缎。
这位小诚意伯总能给人特别惊喜!
至于邢胜平现在已经是口瞪目呆,完全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他虽然知道左懋第的北使团肯定大有油水,但是根本没想到油水丰厚到金山银山的地步。
十万石漕粮、十万两银子、一千两金子还有一万匹绸缎到底是什么概念?虽然邢胜平自诩见过大世面,但是这么多金银绸缎加在一起让他已经对数字失去概念了。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把刘永锡请回来,如果没有刘永锡指点,或许自己手下五个营头很快就会离心离德土崩瓦解,可是有这批金银绸缎与漕粮,那么临淮镇与邢胜平的五个营头就能在江淮纵横无敌了!
现在他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而都督同知陈洪范的脸色却是比谁都难看,他没想到左懋第直接把全部底牌打出去,这可是十两万银子、一千两金子和一万匹绸缎,他原本还指望用这笔金银绸缎在清国那里换取万代公侯!
而江上的路振飞又笑了起来:“这不是岁币,又能是什么?”
虽然弘光皇帝与朝中大臣对这件事采取掩耳盗铃的态度,硬把这批金银绸缎与漕粮说成了给吴三桂的杀贼犒赏,但是大家对这批岁币的实际性质都是心知肚明。
而且最荒唐的问题在于双方还没有开始谈判,弘光朝廷就把海量金银绸缎进贡给清国,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