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土屋,由一层层泥巴堆码而成的低矮院墙及木栅门,这便是秀珠的家。洛麟羽扭头:“你当初就住这里?”
“当初连这道泥巴院都没有的,”玄华叹息,“羽儿,那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她当时不过岁而已。”
洛麟羽默然片刻:“进去吧。”
秀珠的爹娘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农民,即便这行人穿的是常服,在他们眼里也是锦衣。一下子来了十个,且还腰挂佩刀,除了农人特有的热情,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惶恐。
他们平日里都喝生水,很少废柴禾烧开,更别提什么茶叶了,连茶叶长什么样,他们都不知晓。
洛麟羽让周仕林、崔幼宁去帮忙烧水,两人依令进了厨房,却看着被烟火熏黑的灶台和黑糊糊的锅,愣愣站着不知该如何下手。
堂屋里只有一张破旧到看不出原本木色的低矮方桌,以及几个圆木或树桩做成的半尺高凳头,真是站也无处站,坐也无处坐。
洛麟羽立在堂中,淡淡道:“秀珠,带你爹娘进卧房,自己把事情说了。”
秀珠不由自主地点头应是,看向爹娘。被无形气势震住的夫妻俩带着疑惑随女儿进了卧房,待出来时,便是对那被反捆双手的男子愤然怒视,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却因此人正在两名侍卫手中,而不敢造次。
洛麟羽却抛出另一个问题:“秀珠已如此年龄,为何还不出嫁?莫非是因为只有她一个孩子,舍不得?”
“不不,不是,”秀珠她爹脸瘦下巴尖的中年男人连忙答道,“秀珠已经成过一次婚。”
众侍卫讶然。
秀珠她娘看起来更加苍老,却也更加胆小,不敢说话,还是她爹道:“小民因为家穷,到二十多岁才娶上娘子,好不容易生下一个秀珠,之后便再无动静。好在秀珠孝顺,怕嫁出去后我们夫妻俩孤苦无依,没人照顾,便执意要招个善良能干的男子入赘,可想娶秀珠过门的人虽多,愿意入赘的,却是没有。直到前年来了个行乞讨饭的外乡人,才让我们家如愿添了一口,谁知”
他叹了口气,“谁知那男人不仅游手好闲,懒惰成性,家里家外什么活儿都不干,还常跟村里的大娘子小妇人毛手毛脚,连我们的名声都一起被毁,谁也不进我们家的门,连话都不与我们说。秀珠忍无可忍,将他赶了出去。”
怪不得瞅着妇人年龄比男人大许多,原来是讨不到老婆的结果,洛麟羽点点头:“脖子上挂大饼都懒得低头咬一口的人,赶走也没什么可惜的,但你们得张罗张罗让她再嫁,继续待在家里,不仅惹人非议,还容易发生今天这种事。”
“不是我们不想,而是”男人看向秀珠,目光慈爱而矛盾,“秀珠执意不肯,我们一说这事,她就要寻死,吓得我们老两口不敢再提让她嫁出去的话。”
洛麟羽听完,顿时对秀珠生出不少好感,随后令薛礼玱带人快马去县城置办东西。
薛礼玱立即带新加入的曾泰星、岑辅二人骑马奔出,回来时,马背上挂满蔬菜肉类、盐巴调料,另有骡车紧随其后,车上除了崭新的桌椅板凳,还有两张新床、新被褥,以及新的锅碗瓢盆、菜碟竹筷。
秀珠一家三口瞧得两眼直愣。
薛礼玱看眼弄了满脸黑灰、都没能烧出开水的周仕林,微笑抱拳:“能不能麻烦三位帮忙生火做饭?我们这群大男人实在不擅下厨。”
三人醒过神,忙不迭地往灶屋跑。
不久,在两边共五六人的通力合作下,厨屋里渐渐飘出各种肉菜香味,然后一盘盘摆上新桌。
洛麟羽和玄华一正一侧地坐着,薛礼玱等四人侍立四方,另四人分两人手按刀柄守在堂屋门口两侧、两人在院中看守恶徒。
“这肉看着就腻,端走吧,”洛麟羽指着一盆糖色炖肉,淡淡道,“为免坏掉浪费,让他们都吃了!”
薛礼玱明白太子又在以这种方式赏赐,立即应是将肉撤走,端回厨房道:“我们少主说这肉太腻,他吃不下,但肉粮皆不可浪费,只能请你们代劳。勿有剩余,不然我等要挨罚。”
老两口愣了愣,随后欣喜不已,连声应是。
带骨猪肉炖出香味时,他们就不停吞口水,馋得格外饥饿,只等这群不吃完后,有剩的可吃,没想到,竟随崭新的盆子全部端了回来。
薛礼玱说完便走了出去,以免他们放不开。
果然,他一走,夫妻俩就催着女儿一起狼吞虎咽起来,连筷子都顾不上用,直接下手抓。
堂屋里,玄华温柔笑看洛麟羽:“他们会吃的,你也吃吧。”
洛麟羽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若有大臣跟父皇谏言就好了。”
玄华道:“殿下想做什么?”
“全方位的兴修水利,所有村庄都有两马车宽的石头路通向官道,开办免费学堂,由官府出钱盖房砌屋、低价卖给百姓”洛麟羽说到这里,摇摇头,“可想达成所愿,太难了。”
“的确不容易,”玄华颔首,“毕竟你所言的每一项都能将国库掏空。”
“一次掏空都不够,”洛麟羽苦笑,“所以暂时只能尽一己之力,帮得几户是几户,帮得几人算几人。”
玄华温声道:“吃饭吧,我们走到哪里帮到哪里便是,墨青会陪着殿下。”
侍立的薛礼玱四人听到对话,对太子更加死忠。
此次出门,八人分有数量相同的金银铜板携带在身,谁买了什么、花掉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