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你找我?”满脸横肉、面相凶恶的女人随意抱抱拳都很爷气,“何事?”
“呃……那个……”洛麟羽自然没被她吓到,只是有点惊,“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家旅店做事的都是女子,非常好奇,想问问。”
“你说这个呀,”女人放下手,自己走到桌边,肥硕屁股往凳子上实实一坐,“这事儿其实不止你一个人问。”
洛麟羽早已展开他心通:“相信大家都很新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撑起这么大一个旅店本就不容易,更何况一群女子。”
“嗐,不容易是不容易,但也没什么不长眼的敢来找茬儿,因为我曾是本地有名的行刑者,也就是刽子手,”女人齐伸两掌看着,“刽子手满手人命,最不受百姓待见,大家都会敬而远之,就连痞子混混儿也不敢过来找晦气。”
“什么?你是……刽子手?”洛麟羽更加惊讶,“女人当刽子手?”
“你看,我就猜到你也会这么说,”女人无奈摇头,“我当初也是被逼得没了活路,才被一名施舍过的乞丐带到屠夫家学了这个……”
她叹口气,“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那挨千刀的嗜酒好赌,家产全被他败空,因欠下利滚利的巨债,他竟带着娃崽半夜跑了。开赌坊的债主找上门,几间破屋也给弄了去,若非我跑得快,怕是要被逮走卖入火坑。”
女人说起此事,满脸都是恨,“那时的我,哪有这副人见人怕的体型和面容,都是那些挨千刀的狗杂种害的!”
她的眼睛忽然红了红,“群英楼的娘子们也都是个个苦命,不是常在家挨打、浑身非青即肿,就是夫君婆婆全家不拿她们当人、心灰意冷……”
洛麟羽的面色渐渐阴沉:“你是如何当了刽子手的?”
“被那些狗杂碎逼债索屋之前,门口有个乞丐,我看他可怜,便时常施舍些饭菜,没想到善有善报,”女人抬手直接拿袖口使劲擦擦眼里的泪,“正当我走投无路、想要跳江时,乞丐出现并拦住了我,还把我带到一名屠夫家。开始我还以为他是让我跟那人学杀猪,后来才知那人是刽子手。乞丐说他与我有些交情,而我现在却很困顿很落魄,便希望引荐成功,为我讨个生计。”
“一个乞丐能有这么大的面子?”洛麟羽看着她,“应该不是常人吧?”
“嗯,”女人点头,“直到我不再干刽子手这行,才知他是安隐寺的和尚。”
“这就对了……”洛麟羽颔首,“所以那屠夫收你为徒了?”
“开始他也是不愿意的,想赶我走,若非乞丐~~和尚大师苦苦相劝,我是连这个活路都没有的,”女人叹了口气,“少公子有所不知,做刽子手的人,必须要八字过硬、长相凶恶,否则镇不住邪煞。屠夫被和尚大师劝住后,勉强问了我的八字,才知我命奇硬,乃刽子手的绝佳人选,便立即考我眼力。”
洛麟羽还是第一次知道当个刽子手都有这么多名堂:“如何考?”
“他找了根麻绳,又给我一把菜刀,让我在短时间里把麻绳斩为十段,且要每段均匀,”女人回忆着说到这里,竟露出淡淡笑意,“我那时没有技巧,只是凭感觉将麻绳斩成十段。合着该我吃上这碗饭,待我斩完,屠夫拿起碎麻绳对眼一看,十段竟齐崭崭一般长。屠夫当即便破格收我为徒,当晚还搞了个拜师仪式,让我正式拜他为师。”
洛麟羽点头思索:“估计那和尚早就知晓你的生辰八字,才将你荐给那刽子手。”
“兴许是吧,”女人面露感激,“无论如何,我也算是有了师父,有了家,也有饭吃,第一顿饭还吃到两块肉。即便师父教徒弟不是白教的,徒弟需要将刽子手的收入所得交给他三成,我也毫无怨言,毕竟我这条命,算是和尚大师和师父给的。”
洛麟羽想了想,又悟透一层:“莫非和尚将你荐给他的原因,除了你穷困潦倒、八字刚强,还有刽子手不干那行、转当屠夫后想收徒?”
“公子真是非一般人,”女人笑容加深,脸上横肉堆叠,“后来听师父说,有天晚上,先祖给他托梦,说他不可再杀人,否则必将落得身首异处的惨果。”
洛麟羽睁大眼睛:“这又是为何?”
“公子有所不知,刽子手这行,有个刀下之人不过百的行规,师父收我为徒时,已杀了九十九个犯人,按照行规,他必须收山,”女人的眼神又飘在了虚空里,“我也是砍了九十九个人的头颅之后立即收手的,因为师父因为我,杀了第一百个人,后来果然身首异处……”
洛麟羽没想到这女人身上竟有这么多故事:“怎么说?”
女人缓缓讲述起来。
女人的师父很严苛,要求她每天鸡鸣就起床,趁天不亮练眼力,对着冬瓜或芋头练习准度,天亮后则上山砍柴,回来再练刀的速度和力量。
女人既有天赋又努力,一个月的时间便能闭着眼将瓜切成方形。
她师父知道女徒弟的火候到了,便带她去见监斩官大人,对监斩官说他已经老了,以后的活计交给女徒弟就好。
监斩官见他徒弟是个女子,很是诧异,但律法中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当刽子手这一条,便钻了个空子。
几日后,活计来了。
因女人是第一次到刑场,屠夫师父不放心,便和监斩官一起去监斩棚看着徒弟。
女人拿着师父传给她的那把鬼刀来到犯人身后,却全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