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二字一出仵作的口,江惠妃的脸色就变了,但见皇上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便又很快淡定下来。
宫女太监们则小心地低声交谈几句,猜测玉佩是绿萍自己买的劣质品,还是从哪偷的。
谁都知道,玉佩一般都是王公贵族所戴之物。贵重的上品玉饰,普通平民根本佩戴不起,除非是祖传或劣质品。
而祖传,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几代之前是富贵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了,只留一枚玉佩代代相传,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典当。
大正国流行发间簪花、腰挂玉佩或香囊,有的骚包出门时将玉佩和香袋一起挂,或同挂一侧,或分挂两边,有的男人还会往脸上涂一层薄薄的脂粉。
而这些男人,自然不可能都生在富贵之家,买不起上品上上品,就买中品,买不起中品,就买下品。
但无论如何,大正国佩戴玉佩的都是男人,女子腰间则只会挂香囊或细长而晶莹的坠饰。
如果女子身怀玉佩,便是两种可能,一是祖传,二是情郎所送的贴身之物。
绿萍身为宫女,手中却持有玉佩,且在临死前紧紧抓握于掌心,自然值得有心人推敲,只因还不知玉佩玉质,不敢妄下定论。
不过,在场之中,这种“有心人”实在太少了。
事实上,绿萍那只置于身侧阴影处却紧握的手,洛麟羽早就看到了,但他毕竟是个三岁的孩子,无知胡闹般跳到女尸肚腹上蹦蹦也就罢了,若连这种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都发现……
何况总要给刑部留点东西,若什么都被她点出,刑部岂不成了多余?
但此时,她却后悔了。
若知道绿萍手心里握的是玉佩,她肯定要悄悄弄下来。
毕竟刑部来不来,她都已断定绿萍乃他杀,而绿萍手中之物,应该是在奋力挣扎之时,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
凶手……
侍卫被禁止入后宫,太监不允许戴玉佩,江惠妃是女人,那么这玉佩……
洛麟羽瞄了眼江惠妃的寝殿。
宫妃通/奸,洛觜崇的脸往哪儿搁?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到时候怕不得血流成河?
洛麟羽的小心肝轻轻一抖,立马跑到应天声身边解救众生。
被小殿下耳语一番的应天声微微点头:“殿下请放心!”
洛麟羽见他答应,又跑到仵作耳边嘀咕几句,仵作低首称是。
“羽儿,你跑来跑去的做什么?”汲善语带不满道,“仵作验尸,不可相扰!”
“母后,孩儿知道,”洛麟羽笑嘻嘻道,“孩儿只是让他们书写认真,检验仔细,否则父皇就抄他们的家!”
“你……”汲善好气又好笑,但因事关人命,皇上又在场,只能肃容喝道,“不许再胡闹!”
“是,母后,”洛麟羽江湖人士般抱抱小拳头,“孩儿遵命!”
“过来!”洛觜崇忽然朝儿子招了一下手。
“父皇!”洛麟羽立即乖巧地依过去,又顺势偎到他怀里,“父皇,孩儿不敢了!”
洛觜崇却道:“为何见尸体而不怕?很喜欢看刑部破案?”
“这个……”洛麟羽站直腿,挠挠头,“孩儿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很平常,没觉得有什么可怕之处。”
说到这里,他“咦”了一声:“父皇这么问,是不是想让孩儿当刑部尚书专门看验尸破案?”
只坐个椅子边的应天声闻言,差点一跤摔到桌子下:小殿下你若来做刑部尚书,那我往哪儿塞?
“羽儿若喜欢,长大后可以先进刑部,但不能马上当刑部尚书,”洛觜崇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得从低职做起,立功方能一步步晋升。”
“哦,”洛麟羽点点头,想了下,道,“那羽儿能不能去刑部查看典籍档案啊父皇?”
洛觜崇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才抬脸对应天声道:“应爱卿,洛麟羽要给你们刑部添麻烦了。”
“不不不、不麻烦!刑部无比欢迎麟羽小殿下!”应天声忙不迭地站起身,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皇上请放心,臣等会照顾好麟羽殿下,绝不让他渴着饿着!”
洛觜崇见他因为起身太急而差点带翻桌椅,眸色深了深,却只是微微点头。
洛麟羽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正待深入细思,仵作已唱报结束,完成验尸,应天声则迅速补齐,写完后将其中一份呈给洛觜崇:“皇上请过目。”
洛觜崇接了过来,却看也没看道:“直接告诉朕结果。”
“是,”应天声躬身道,“启禀皇上,这名叫绿萍的宫女年龄在二十四岁至二十五岁之间,尸检的初步判断,为他杀。”
一石激起千层浪,应天声的话,就像重力砸入水中的巨石,不仅满院哗然,江惠妃也无法淡定了:“不可能!”
她蹭蹭上前几步,指着女尸道:“有人亲耳听到她投井自尽的声音,怎会是他杀?”
洛觜崇没说话。
汲善也不出声。
“惠妃娘娘,”应天声见二位大佬默默将荆球踢给他,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跳井自尽,自然是用双脚跳入,而非头下脚上。下官为官数载,从未见过有人以倒栽葱的方式跳井。再者,死者头顶发间有泥沙,脚底却没有,这分明就是被人推入井中。”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江惠妃哼道,“正国这么大,难道每件案子的发生都要被你亲眼看到?”
“惠妃娘娘,死者周身不见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