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阁老这是叛变了吗?
张子麟还曾经信誓旦旦,以为左顺门的廷杖会打寒士人的心,从此之后,天子和文官决裂,他们或许会一时失利,但是胜利最终会属于他们,毕竟谁人多,谁人少,一目了然。
再退一万步,文官的优势在于每一代都能出能臣,而皇帝却不行,即便偶尔有一个两个的变态,早晚也会变成凡人。
生于宫廷,长在阉人之手,学于翰林文官……这样的经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一群老谋深算的文官对手啊!
张子麟反复琢磨,都是这么个结果。
可今天人家蒋阁老给他上了一课。
难怪人家是阁老,自己只能当尚书呢!
皇帝和文臣的胜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都胡子一大把了,结果如何,自己肯定看不到了。人死一场空,什么身后名啊,都是扯淡。
假如让自己入阁,自己也愿意替皇帝效力啊……其实不用入阁,只要能保住尚书的官职就好,毕竟这乌纱帽真是太舒服,舍不得摘下去啊!
既然如此,那该怎么办?
还用说吗,当然是霹雳手段了!
王恭厂爆炸案的主犯已经判了,叶家兄弟腰斩弃市,其余几人被判了斩立决,刑部不好继续加码,但是永远不要低估了一位老刑名的厉害。
张子麟在琢磨了一夜之后,拟定了一份赔偿办法,次日送去了内阁,
这份奏疏不出意外,又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朱厚熜都被惊动了。
写的真是太好了!
谁说大明没有人才?过去就是太缺乏发现人才的眼睛了。
这不,张子麟就让人耳目一新。
他认为在王恭厂爆炸案中,损坏房屋数以千计,死伤百姓上万人,王恭厂作为兵部直属的火器厂,受损严重,影响了火器生产,后果非常严重。
种种加起来,刑部认为,涉案人犯还需要赔偿八十七万五千三百两。
也难为这位尚书大人,竟然有零有整,算的还真清楚。
张子麟认为所有人犯必须赔偿,他们还不上,就要查抄家产,充公赔偿……话说到这里,终于图穷匕见,
杀人不过瘾,这是要抄家啊!
要知道这些人犯当中,就有首辅杨廷和的次子,还有前兵部尚书彭泽的家人,你张子麟不是不知道,你丫的坏了良心!
“张大人,三法司审问多次,叶桂章等人已经供认不讳,确实跟他们家中无关,你这么急着追杀,未免也太过了吧!”大理寺卿赵鉴愤怒质问。
张子麟呵呵一笑,“赵大人,你也久在官场,放在以往,这种逆案都是要诛杀九族的,难道你不知道?”
赵鉴沉吟道:“张大人,你难道忘了,陛下要求办案的时候,是以杀害人命,造成火灾损失的名义调查的。若是要说弑君,就会牵连到继统继嗣的事情,你不是……”
“住口!”
张子麟仿佛被踩了尾巴,一跃而起!
他伸出手指,点指着赵鉴的额头,气急败坏!
“赵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天子已经下令,不许在谈论此事。念在你我童朝为官的份上,我不会上奏陛下,可我也请你想明白了,此事不过是一些老臣,想胁迫天子的借口。王恭厂的爆炸,跟什么劝谏天子,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就是想弑杀君父,无论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张子麟冷笑道:“赵大人,你还别忘了,先帝落水,半年后驾崩,昭圣太后突然死去……这么多案子都压在这里,如果陛下掀开,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丧命,更要牵连多少人……天心仁慈,我劝你一句,别自己找麻烦了!”
赵鉴傻傻瞧着,他万万没有料到,这话竟然出自张子麟之口!
你丫的能有今天,还不是首辅大人提携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天子打死了几个人,你就怕了?
你的骨头哪去了?
“张大人,你就这么急着巴结新君,改换门庭吗?”赵鉴悲愤怒道!
张子麟勃然大怒,“赵大人,你我都是天子之臣,不是谁的家臣!就冲你刚刚的话,我必然上书弹劾!”
“好啊!来吧!放马过来,我倒要瞧瞧,谁的脑袋先朝下!”
赵鉴转身就走,身后的刑部值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庞大的杨廷和一党,轰然倒塌。
有利用价值的,诸如蒋冕,得到了天子的重用,有些实力的,诸如张子麟,急着投靠,至于还想着负隅顽抗的,会是什么下场,就只有天知道了。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昔日高高在上的文臣们,撕掉了最后的面具,一个个变得青面獠牙,狰狞丑陋。
为了活命,他们有人卑微,有人疯狂,他们咬别人,也互相撕咬,他们的血液里都流淌着狼性,凶戾卑劣,种种丑态,宛如末日众生之像。
朱厚熜每天的乐趣,就是翻开东厂和锦衣卫的呈报,寻找好玩的时候,有时候甚至能笑一整天。
真是太可乐了!
乐得受不了了,还把王岳叫来,君臣两个一起看。
“小富贵,你瞧瞧,刑部派员查抄杨家,立刻就有人举发,说杨廷和在家里藏了龙袍,想要造反!这是往死里逼杨阁老啊!最好玩的是,他上书之后,立刻有人找出来,去年杨廷和过生日的时候,他送去了条幅,写着一肩担起皇明天!你说好笑不好笑?”
朱厚熜兴奋地搓手,可又切齿痛骂:“看着他们狗咬狗,是真的解气!只是该如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