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是本能,最基础的本能。
战胜恐惧或许不是太难,但战胜本能绝对难如登天,非常人能为。
好在赵宁没有把他们放在前阵。
耿安国在到了郓州之后,担心了几个月的梁山营将士,会成为沙场送死马前卒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让他心头大定,心中对赵宁的感激更上层楼。
直到两军交战。
赵宁让陈奕、方墨渊、云雍、丁仪等人,作为先锋处于最危险的位置,对方也是民间骁勇组成的义军,不是防御使的官军,耿安国最开始不太能理解。
他当时还以为,他仅仅是自己没有成为马前卒,但还是有义军成了炮灰,果然防御使官军才是皇朝的心头肉。
但随着大战进行,耿安国发现他错了,错得离谱。
陈奕、方墨渊等四位将领和他们的部曲,所展现出来的战力之强悍、斗志之坚决,让他惊掉了下巴。
特别是在驰援到陈奕、方墨渊两部所在的战阵,看到横尸铺地的景象,眼见陈奕血战力竭依然不肯倒下的身影时,他心神巨震。
那一刻,在云波诡谲的夜空下,在血火处处的战场中,注视着陈奕矗立不倒的背影,作为一个七尺男儿,作为一个血性豪杰,耿安国再清楚不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真豪杰,什么是大丈夫。
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
真豪杰就该御寇杀敌,保境安民,虽死不悔!
陈奕、方墨渊等人,包括他们的部曲,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是大齐天下的真豪杰!
那一刻,耿安国终于意识到,原来赵宁之所以把陈奕、方墨渊等人放在阵前,只是因为他们战力强横,足以担当大任。
原来赵宁没有让梁山营去当先锋,只是因为他们不如陈奕、方墨渊等将的部曲。
原来在赵宁排兵布阵时,眼中就没有送死的马前卒,只有能为大军赢得胜机的强者!
耿安国不明白,陈奕、方墨渊、云雍、丁仪等人跟他们的部曲,为何能够那般战力卓绝、悍不畏死,但他至少懂得了一件事。
这一战,不是赵宁跟他梁山营在独立支撑。
郓州一二十万大军中,有的是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且能破阵败敌的英雄好汉!
如果梁山营不能杀敌建功,就别想获得尊重与出路。
如果梁山营不能奋勇向前,就没法在郓州军中有立足之地!
所以耿安国要求继承陈奕等将的位置。
让他惊喜的是,赵宁下达了这样的军令。
这让他觉得,赵宁认可了他们,尊重了他们,是对他们抱有莫大信任的。
他跟自诩好汉的梁山营众将士,绝不能辜负赵宁的期许,也不能辜负陈奕等人的牺牲,更不能在一众大丈夫与真豪杰的尸首面前,表现得像是一群饭桶孬种!
既然陈奕已经斩下黄旗,那么梁山营就该趁势彻底击破敌阵!
“破阵!破阵!”
耿安国纵马奔驰,长矛闪电般挥动间,将面前的几个北胡修行者接连刺落马下,在眼前暂时没有对手时,满面通红、额头青筋暴突的他,举起长矛纵声大吼:
“让世人都看清楚,梁山没有孬种,只有好汉!给我杀!”
“杀!”跟在耿安国身后的梁山众将士,纷纷大声呼应。
他们只要一想起贺平那副看不起他们的嘴脸,就觉得心头窝火、热血直冲脑门。
他们跟耿安国的心思差不多,既然赵宁相信他们,他们就绝对不能给陈奕等人拖后腿,大家抱定了不破敌阵誓不罢休的意志,一边怪声吼叫一边奋勇向前。
一时间,梁山营士气高涨,人人争先,前赴后继,攻势如龙!
这可苦了他们面前的北胡步卒,他们刚刚抵挡陈奕、方墨渊等四人不要命的进攻,就已经是伤亡惨重、力有不逮,加之黄旗都被斩了,更是军心震荡,若非将校喝令,早已坚持不住,如今不过是靠着精锐素质,奋力作战而已。
他们满心以为,陈奕等人被替换下去后,后面的郓州军断不至于如何强悍,毕竟对方就是一群新上战场的杂兵,而且之前他们攻占西河城也没怎么费力,就算有一些战士实力强,应该也不多,该是他们可以缓口气稳住阵脚的时候了。
孰料新上来的这部马军,红眼呐喊殊死拼杀的劲头,并不输给陈奕等人太多!
前面的人倒了,后面的人立即就顶上来,哪怕是踩着同伴的尸体,也丝毫不变脸色,那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就像是不吃掉他们誓不罢休!
而且对方是刚刚入阵的骑兵,速度快冲击力强,给予了他们莫大压力。
最为关键的是,对方阵型齐整,奔冲之际彼此之间没有多少缝隙,配合默契组织严密,展现出非凡战力,这让北胡战士们觉得,对方分明就不是什么新卒,而是有不少经验的老兵!
北胡步卒虽然奋力抵抗,却苦于找不到对方的破绽,没有击破对方队列、大规模杀人、打开局面的机会,反而是己方被连连杀破战阵,越来越多人被践踏于马下。
随着短时间内伤亡骤增,战阵变得捉襟见肘,无法应付梁山营的进攻,大家都只能被动挨打,毫无意义的死于马蹄之下。
如此一边倒的战况,让北胡战士们察觉到胜机已然消失,相继变得惊骇不已。
眼见杀声震天、不惜性命的梁山营将士,洪水般淹没了他们一个又一个战阵,而己方后阵又没有组织起充足的力量,前来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