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负手站到窗前。
眼前棋盘状的街坊错落有致,大小屋舍的飞檐鳞次栉比,长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各色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大红的灯笼高高悬挂。
今日是除夕。
除夕是齐人的,跟她没有关系。热闹也是别人的,不管愿不愿意,她都只能在繁华边缘孑然独立。
这一站就是半日,眼看着正午的日头偏西,眼看着夜幕笼罩大地,眼看着华灯初上,眼看着鞭炮在各处燃起。
齐人喜欢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话萧燕承认有几分道理,但只有孤独的人才有时间思亲,也只有孤独的人,需要靠思亲让自己的内心不那么无依。
萧燕其实不喜欢这句诗。她觉得这是齐人在吃了一丁点儿苦之后,很容易变就得矫情了,总是恨不得用一千种方法,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容易。
而诗词,无疑是齐人自认为很含蓄,又很有格调的表达方式,可以让自己在吸引注意的同时,又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来。
萧燕没觉得自己有多孤独,更不觉得这些情感波动有炫耀的必要。就像说书先生孜孜不倦讲述的才子佳人、苦命鸳鸯的故事,她总是听得直犯恶心。
齐人总是把北境边塞称为苦寒之地,文人书生、官员权贵皆畏之如虎。殊不知在长城之北,更有千万里真正的苦寒之地。
那里的每个冬天都会死人,很多很多,而一旦碰到白灾,就会有牧人和牛羊成部落的死去,再没机会看到牧草泛绿。
为了生存,牧人必须拼尽全力,与狼群搏斗,与猛兽厮杀,与风雪角力,年复一年的在牧场间迁徙往返,承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去的风险。
牧人没有那么多眼泪,也没有那么多矫情的故事。
萧燕十六岁南下,至今已在燕平城潜伏整整九年。
这九年来,她看到了数不清的光鲜亮丽、纸醉金迷,那是草原人梦里都不会想到的繁华盛景。苍天是何其不公,把最好的土地给了齐人,却让他们在草原饥寒交迫。
可齐人从来不知道珍惜这些。
他们心安理得的坐享宝地,yù_wàng永远得不到满足,权贵世家为了争权夺利,不断相互算计,富贵之人为了聚敛财富,不停盘剥百姓,锦衣玉食之余,却会为了书中不存在的人流泪不止。
更可笑的是,他们总说自己的帝王雄才大略,自己的官员清正廉洁,因为有他们夙兴夜寐的治理,这里才有数不尽的盛世繁华,才有百姓的丰衣足食……
何其荒谬啊!
中原之地沃野千里,四季分明,水土丰茂,产出丰盛,粮食不绝于野,猎物充盈于山,就算是老弱妇孺生在这里,也足以衣食无忧。
坐拥如此宝地,却将百姓衣食丰足归功于自己,齐人帝王、官员是何其无耻。倘若让他们去漠北之地,这些自诩满腹经纶的家伙,还能让所有牧人都衣食无忧吗?
更可笑的是,齐人百姓竟然也认可这一点。
他们就不曾想过,只要这里的君王不掀起战争,只要这里的权贵少盘剥平民,只要他们能安安稳稳的耕种狩猎,就有吃不完的肉,就有穿不完的衣!
这样无耻且愚蠢的齐人,不配拥有这样的天赐沃土。
天元王庭一定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只有天元王庭治下那些骁勇善战、质朴豪烈的子民,才配享有这样的宝地!
心中有这样的理想,有这样的斗志,萧燕再是身处异国他乡,孑然而立,也不会有心思觉得孤独——在她心中,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懦弱感受。
她要重建苍鹰帮,要扳倒赵氏,要为大军南征扫清障碍,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生命。
萧燕就这么站到了天明。
……
宫城里有风雪亭,是皇帝宋治经常驻足俯瞰燕平城的地方,镇国公府也有一座视野广阔,足以纵览全府的亭台,谓之观武台。
赵玄极时常在这里检校族人武艺,亦或只是单纯的看看演武场里的赵氏子弟教武。作为大齐皇朝第一将门,赵氏应该有这样一座亭台。
今日是除夕,赵玄极不需要考校族人修为,守岁的过程中,跟赵宁在这里置酒对饮,商谈族中大事,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以往时候,都是你父亲陪我在这饮酒,今年形势非比寻常,他不能从雁门关回来,倒是有些可惜。不过好在你已经长大,也能陪我喝几杯了,还算不错。”放下酒杯,赵玄极笑得很欣慰。
赵宁为赵玄极斟满酒,说了些尽孝的话,末了问道:“听说父亲准备冲击王极境了?”
赵玄极抚着白须满意地道:“正是。他在元神境后期已经很多年,根基稳固,修改过的《青云诀》送过去也有好几个月了,理应冲击王极境。”
前世赵北望没能成就王极境,在大战面前无法有太多作为,如今这种局面能得到改善,也不枉赵宁改进《青云诀》一场。
“除了你父亲,你三叔也快要冲击王极境了,不过他天赋不如你父亲,若是没有丹药辅助,只怕还要一些年。而冲击王极境的辅助丹药,有价无市不说,一颗两颗还不能保证有用。”
说到这,赵玄极叹了口气,以往没有改良《青云诀》的时候,反正大家突破的可能性都不高,他还没这些烦恼,如今看到了希望,心里难免就迫切一些。
赵宁想了想道:“除了突破王极境的辅助丹药,突破元神境的,乃至是突破元神境中期、后期的辅助丹药,若是我们能多获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