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阵阵惊叹之声响起。
一年一千二百万石的地税粮,是现在正赋田租的四倍了。如长孙无忌这样的年轻宰相,甚至已经开始在那里想着如果朝廷一年新征这一千二百万石粮,能办多少事情了。
就算是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位稳重的宰相,也都在惊叹这个数字。
“不可能有这么多!”
戴胄却还在反对。
秦琅却在那里笑道,“戴参政,这是个极简单的数字计算啊。天下八亿多亩地,一亩二升,百亩两石,实际上就是一千六百万石,另外还有商贾、工匠等无田户按户等纳粮,还又有一笔增加,就算减去下下户不纳地税,再减去些不种粮的地,那么实际上征一千二百万石粮,比总数少了六七百万石,戴参政认为哪不对?”
戴胄怒气冲冲的反驳秦琅,“八百万顷地?现在还有八百万顷地在册吗?还有,难道说官员、府兵、士人也要纳粮?”
秦琅不客气的道,“这地税征粮,是备荒救灾用粮,难道戴公以为灾荒来临的时候,王公贵族,百官士人们就不受灾?”
官民一体纳粮,按田亩每亩二升,这确实是最公平公正的了,秦琅本身是大地主,前后赏赐的田粮已经有六万多亩了,可按原来朝廷的制度,他是官是贵族,他是不课户,因此田再多也不用交一斗税赋。
而那些授田不足的百姓,可能才授了二三十亩地,却还一样要一丁纳两石,两丁就得四石。
所以在设计这个地税的时候,秦琅就是直接按照唐朝后来历史上的来,这个地税其实本来就是隋朝就有,后来在武德贞观时又开始征收的,只是直到安史之乱后才随着两税法,正式改名为地税的。
这本质上确实应当说是加税,但对于朝廷来说,原来的税制不合理,导致财政收入不足,加税也是没办法的事。
至于为何义仓粮或地税不是如租庸调一样按丁收,也是因为按丁收对普通百姓负担过重,对那些真正拥有大量田地的官僚地主们又没影响。
这其实就是一张薄薄的纸,大家都清楚知道后面是什么,只是还没有人来捅这张纸。
历史上要到贞观二年才会真正开始捅这张纸,而现在秦琅提前一年捅了。
“府兵也要征?”
李世民对这一条有些犹豫。
府兵授田,不征课税,然后需要自备衣粮,定时上番、轮训,府兵们向来是不缴税赋的,可现在秦琅征地税也向他们开税。
“陛下,亩纳二升,其实也税不高。”
就算按亩收一石来算,这亩税二升,其实也不过是五十税一。百姓租庸调原本税率也不高,但前提得是百姓能够授足百亩田,授足了,一百亩地授二石,实际也就是亩税二升。
问题是在关中河南等地,人多地少,实际根本不可能授足,那么税率真实上就高的多。
“陛下,臣有六万余亩田地,亩税二升,则一年要纳地税粮一千二百余石,但臣愿意交这个粮,一千二百石看似不少,可实际上一亩也才二升,五十税一而已,甚至好点的水浇地,实际是百税一!”
秦琅带头表态,认为税率低。
戴胄只能说普通百姓既要交租又要纳调,还有服役,负担不轻,甚至地方上也会有不少的摊派等。现在还要再交两石,高了。
“戴参政,你说错了,不是交两石,是亩纳二升。百姓有一百亩田的才纳两石,如果只有五十亩,实际是纳一石,二十亩,只纳四斗·······”
秦琅接着又对皇帝道,“这次大普查之后,肯定能清查出许多隐户和隐田,到时将给授地不足的百姓补授一些田地,另外也请朝廷从人多地狭之地,迁移一些少田无田百姓到宽乡授田,这样一来,百姓就能拥有更多的田地,不管是正税还是地税,其实负担都大大减轻的。”
预期一年地税一千二百万石,一年正租还要增加三百六十万石,绢一年要增加近百万匹·······
这个数字对在场每个官员都极有诱惑。
哪怕是戴胄,在争论了一会后也自觉败下阵来了。
虽然后面也有封伦认为地税不应当按田亩来征,应当按户等来征,按他的提议,如秦琅这样的大地主,哪怕拥有六万多亩地,但按上上等来征,一年也最多交五石粮,比实际少交一千二百多石了。
这个提议明显就是为维护官僚权贵们的,秦琅高声反对,李世民不吭声,实际上就是也认为要不论王公还是百姓一体按亩纳粮才行。
否则这个地税,最后一年根本收不上来多少,毕竟若不按亩收,只按户等收,那一年可能连二百万石的零头都收不上来。
全国户籍、田亩、矿产等大普查,按普查后的新户籍、田亩数,征收地税,这两条,在显德殿上很快初步达成了一致。
没办法,若是秦琅只跟他们谈加税,估计能争很多天,可当他把几个数字摆出来后,再也没人能反对了。
一年新增起码一千六百万石粮收入,是现在的五六倍之多,还能额外多增收百万匹绢,对于现在穷疯了的一众君王,这真是太有诱惑力了。
新的地税,没有了不课户不课丁,直接按田亩数为根本,这可以说是隋朝以来对租庸调税制不断打补丁的最终结果,本来也是有义仓、社仓粮的基础的,也正是有这样的基础在,秦琅的方案才可能通过。
议事半天,大家也都口干舌燥了。
听着报时博士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