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坐在计程车里,皱着一张苦瓜脸,情绪低落。
本以为甩手离开了那个让她憋屈了两年的“家”,是件特别痛快的事,但现在,怎么反而更加堵心了?
沈娆单手托住下巴,觉得自己的离婚之路简直是前路漫漫。
爷爷那关不好过,但其实老爸这边,也不见得好过。
——特别是心理上那一关。
老爸对陆予骞这个女婿,一直以来都是相当满意的。
谁叫他足够优秀呢,还是立在顶峰无人可以企及的那种优秀,而沈君山,恰好就是那种,“我的女儿配得起最好”的傻瓜父亲。
但他又很放心陆予骞,明明巴不得全世界的异性都离他的宝贝女儿五里开外,却在他们两个的婚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阻挠。
沈娆说要嫁,沈君山二话不说,就让她嫁了。
究其原因,或许是多年之前,他亲眼目睹了陆予骞舍命将沈娆从火海里救出的那一幕。
可以说没有陆予骞,也就没有沈娆。
导致沈君山认定,这个后生晚辈,是沈氏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
沈娆长长叹出一口气,想着自己要是忽然告诉老爸,他其实看错了人,她嫁过去之后,不仅守了整整两年的活寡,还被伤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老爸知道后会怎么想?打击一定会非常大。
告诉嘛,是肯定要告诉的,但也得等到成功离婚之后,至少女儿已经脱离苦海了,他的自责才会相对减少一些吧。
现在只能捂着,越严实越好,所以沈娆从盛府华庭出来,并没有回沈园。
唉,也是惨到一定境界了,娘家都归不得。
沈娆扶着微烫的额头,胸腔里的一颗心啊,酸冷酸冷的。
司机师傅大概见不得他的乘客这么闷闷不乐,赶紧换上欢快的音乐,还开口安慰了一句,“姑娘啊,别老是唉声叹气的,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开心点哈!”
沈娆听了,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感激地说:“借您吉言。”
外面飘起了雨丝,沈娆下车,从包里抽出伞,拉着箱子往住宅区走。
给房东打电话,对方没接,沈娆于是直接去了她租下的公寓。
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沈娆看着一室的狼藉,瞬间傻眼。
原先的女租客坐在地板上,身边一堆东倒西歪的酒瓶,哭哭笑笑,醉生梦死的状态。
不是说她准备回老家结婚去了么?怎么变成这样?
沈娆几次张口,都被酒气熏到,她皱了皱眉,觉得这会想和人妹子正常对话,怕是很难。
又不能直接把她赶走对吧。
暂时没有办法,沈娆只得先撤。
下楼的时候,房东主动给她打了电话,不等沈娆问,他就主动交代了。
原来那个女租客,在婚礼上被她的丈夫抛弃了,理由也很狗血,初恋情人出现,新郎丢下戒指就跟着跑了。
沈娆感觉自己听了一出琼瑶大戏。
房东在那头苦笑着,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初恋情人才是新郎的真爱。
沈娆细细咀嚼那两个字,眼底寒芒湛冷。
所以,又是真爱无罪的论调?
那新娘呢,她就活该穿着一袭圣洁白纱,在她人生最重要的日子里,为那该死的真爱让步?
少恶心人了!
以伤害别人为代价的“真爱”,就该丢进臭水沟里烂掉!
咳,太激动了。
大概是境遇相似,沈娆看着她,就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平复了一下情绪,沈娆问房东,现在还能不能换屋,她行李都带来了。
房东有些犯难,手头就剩一间两室一厅的了,而且还不是空房,住着个刚毕业的学生,性别男,倒是不介意合租。
沈娆笑笑,说她介意,“算了,她什么时候搬出去了,你再通知我好了。”
房东点头,刚想说沈娆明事理,她却忽然话锋一转,冷下来的面色透着一股犀利,“不过,有突发事件,提前和租客打招呼是基本吧?五天前这公寓就该空出来了不是么?”
“是是……是这样没错,但我看她实在可怜……”
哦,不忍心是吧,那这多出来几天的房租你索性也给她免了呗。
租房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可清楚,逾期不搬家者,是要付房东三倍房租的。
而自己原本得一星期后才能出院,也就是可以让她多住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三倍,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看着开始冒汗的房东,沈娆心下了然,表情变换,口吻也委屈了起来,“其实,我也很可怜的!押金房租一交,本身就特别缺钱了,可最近我恐怕要住酒店呢,又是一笔巨额开销。房东,你这么大好人,要不也帮帮我?”
房东:“……”
将一沓现金塞进钱包,沈娆露出一个满意的浅笑,“谢谢房东了。”
“应……应该的。”
房东结巴着,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今天算是遇着对手,电话里那么轻柔虚浮的小嗓子,他还以为就是朵涉世未深的小白花,没想到一见真人,嚯,简直是霸王花的级别了。
她绝对已经猜出他两边都收了钱,但故意没有拆穿,捏着这个把柄,他能不“赞助”她住酒店?
唉,他就想占点小便宜而已,没想到,反而被别人占了便宜。
沈娆乐呵地给程北打电话,住酒店只是随口编着玩的,北北那屋应该有个空房间。
电话很快接通。
“喂,北北啊~”
“她现在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