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吃了败仗,营房内的气氛十分凝重,几乎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包括赵寅。
见此,陈勖拍了两下手,强行振奋士气:“今日失利,不出意料。……梁城终归有七万晋军把守,又有薛敖、周虎、李蒙三人坐镇,倘若一日之间就被我义师攻陷,那薛敖还配称作陈门五虎?那周虎又如何能迫使我义师被迫退出颍川?在我看来,今日咱们至少向晋军表明了誓夺梁城的决定,且重创了守城的晋军。”
听到这番话,在座诸将虽微微点头附和,但面上的神色依旧凝重。
也难怪,虽说今日的攻城战,守城晋军确实损失不小,可问题是他们义师这边伤亡更重啊。
见自己的话未能振奋士气,陈勖暗叹一口气,只能略过开场白,唐突地进入讨论环节。
他问项宣、周贡、朱峁三人道:“西城墙战况如何?”
“不乐观。”项宣摇摇头说道:“起初,说那周虎轻敌也好、有私信也罢,他并未将其麾下的颍川军派上城墙,使得我军一开始占据的优势,但周虎很快就意识了问题,派上其麾下颍川军与梁城军协同作战,尽管大多数时候仍由梁城军作为守城主力,可一旦梁城军暴露破绽,颍川军就会立刻弥补防线,我等强攻了十余回,皆被挡了回来。”
陈勖仔细倾听着项宣的讲述,越听越觉得耳熟。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昆阳时,那周虎就是利用这招,用实力较强的南阳军与黑巾卒混搭实力较弱的昆阳县军,一次次地挡住了关朔的进攻。
“周虎很擅长部署强卒与弱卒。”他点点头说道。
旋即,他转头看向江东义师大将吴懿,问道:“吴将军,东城墙今日的战况如何?”
吴懿沉声说道:“今日在东城墙与我军交手的,乃是李蒙的河南军,谈不上精锐,但也不弱,加之李蒙眼光很准,每每看准时机轮换守城士卒,我军……终是没占到什么便宜。”
“唔。”
陈勖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吴将军所述的情况,与我军进攻的南城墙倒也相似。”
总得来说,今日晋军的守城中规中矩,无论是薛敖,亦或是周虎、李蒙,都没有什么过于出彩,关键还是在于守城的晋军实在太多了,整整七万之众,再加上又有城墙为助,这才是义师最终无法攻陷城池的原因。
在一番沉吟后,陈勖正色说道:“明日暂缓攻城,歇养一日,趁此机会,三军进行整顿。”
所谓的整顿,即战时整顿,说白了,即将重伤的士卒从编制中剔除,补充人数,或者干脆将两个被打溃的部曲整合,整合出一支可以一战的部曲。
另外,倘若需要,尽可能地将悍卒、强卒编到一个部曲中,好作为全军的尖矛。
然而就在陈勖说完之后,程周却皱着眉头说道:“仅歇养一日恐怕不足以恢复士气,再者,迄今为止打造的云梯车,今日几乎全部被摧毁,倘若要再次攻打梁城,恐怕需要一段时间重新打造攻城器械……”
平心而论,程周这个意见并没有问题,但问题是他义师当前缺的就是时间,哪有可能再花个二十几日重新打造几十、上百架云梯车?
摇了摇头,陈勖沉声说道:“恐怕我义师已没有重新打造攻城器械的工夫……眼下已是二月中旬,积雪即将消融,我怀疑晋国即将展开反击……”
听到这话,在座的诸人分分抬头看向陈勖。
见众人的目光皆看向自己,陈勖环视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诸位觉得,晋国的反击,可能仅仅只有薛敖与他一万太原军么?倘若我不曾猜错的话,之后几个月,晋国恐怕会陆续派援军至梁城,倘若我军不能在这些援军抵达之前攻占梁城,以大河天险阻挡晋军……”
他没有说下去,但任谁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会议结束后,赵寅喊住了吴懿。
吴懿会意,遂将赵寅带到了自己的营房。
在来到吴懿的营房后,赵寅问吴懿道:“今日我军的伤亡严重么?”
原来,他今日跟在陈勖与程周身边,观望豫章义师对梁城南城墙的进攻,因此并不清楚他江东义师的伤亡。
面对赵寅的提问,吴懿如实说道:“不算严重,但也不少。……具体还未统计出来,但据我估算,伤亡恐怕接近两万人。”
“这么多?”赵寅微微色变,但旋即,他便意识到这话有质疑吴懿统兵能力的嫌疑,连忙表示歉意:“抱歉。”
吴懿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旋即叹息解释道:“终归是攻城。”
的确,就攻城战而言,一日伤亡近两万人并不算多,只能说攻地太过凶猛罢了。
至于为何攻地凶猛,无非就是因为义师的处境愈发不乐观,无论是陈勖、程周,亦或是吴懿,都希望能尽快攻陷梁城。
赵寅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皱着眉头说道:“倘若照这个攻势,再来两次,怕是我六万江东义师将伤亡殆尽……”
听到这话,吴懿苦笑着摇头道:“不可能‘再有两次’了……今日是初战,且我义师这段时间屡屡击退晋军,军中士气高昂,是故将士才能承受如此高的伤亡,可惜今日未能一战而克,待下回再攻梁城,伤亡接近一万,我军将士的士气恐怕就要溃散了……”
说到这里,他有意走到营房门口,瞥了两眼屋外,旋即转头问赵寅道:“公子是怎么想的?”
“什么?”赵寅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