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泥土的成色来看,这些泥土还算是比较新的,大概也就是一两日工夫而已。
『还在继续么?』
赵虞转头看向南侧。
“怎么了?”陈陌上前问道。
赵虞站起身,微微摇了摇头,旋即指着南边说道:“沿着这条沟渠往南,便可以到达郑乡……”
听到这话,陈陌与褚燕都奇怪地看了一眼赵虞,旋即若有所思。
唯独憨憨的牛横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阿虎,你咋知道的?”
然而还没等赵虞解释,就见郭达一巴掌拍在牛横的后脖子上,低声骂道:“你这蛮牛,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牛横大怒,粗着脖子就要跟郭达干架,不过被赵虞笑着劝阻了。
在赵虞的指引下,众人沿着沟渠继续往南走。
随后越往南走,他们身旁那条沟渠就越宽,沟渠内也渐渐出现了负责挖渠作业的人,仅仅只是行了十几里地,身边那沟渠就已宽达二十余丈,离地深达八九丈。
此时就连最憨的牛横也看出来了,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原来鲁阳人是在挖河啊,好大一条河……”
听到牛横的话,在附近挖掘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其中有人笑着打招呼道:“你们是外乡人吧?”
此时赵虞倒还没带上那副可笑的面具,不过他用布蒙住了半边脸,见有人主动搭话,他一边示意陈陌、郭达、牛横、褚燕几人莫要随意开口,一边接茬道:“啊,咱们是从汝阳过来的。……这条渠,还在修啊?”
“修,修,一年四季都修。”那人随口说了句,逗得在附近挖河的人都笑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赵虞等人挑起了话头,有些人暂时停下手中作业,拄着锄头聊了起来。
“天晓得这条河渠究竟要修几年?”
“你管修几年?多修一日,咱们就多领一日的工钱,这有什么不好?我反而担心这条河渠修成之后,到时候可怎么办?”
“这个你无需担心,官府早说了,修完这条河渠,所有人转移到县西,帮县西的那帮人一起在沙河上游附近挖个湖用来蓄水,据说完事后,还要挖灌田的细渠……我琢磨着,没个七八年弄不下来。”
“哎哟……当初在穰县,老子世代都是猎户,逃到这该死的鲁阳,净挖土了,祖传的手艺都忘了。”
“哈哈哈……”
正笑着,远处走来一个精壮的男子,一边走一边骂:“笑个屁啊?谁允许你们偷懒的?”
“屯长来了,屯长来了。”
“赶紧赶紧。”
一见屯长走近,趁机偷懒谈笑的那帮人赶紧埋头干活,而赵虞亦立刻带着郭达、陈陌几人离开。
『于县西沙河上游挖湖蓄水……么?』
沿着旁边那条河渠继续往南,赵虞的心情略有些复杂。
忽然,牛横奇怪地问道:“那些石头是干嘛用的?”
听到这话,赵虞顺势看向前方,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一些负责建造河渠的役工,正将一块块足足一人合抱的方石堆砌在河渠的两侧,随后又用泥状物填充石头间的缝隙,使得河渠两边既整齐又美观。
看到这里,赵虞的心情愈发复杂了。
因为无论是这条河渠的宽度也好、深度也好,亦或是用石头堆砌两侧的河堤,这些都是他当初备注在造河图纸上的建议。
宽度是为了让来往的船只避免发生碰撞,深度是为了有更好的吃水,而在河渠两侧堆砌石头作为河堤,则主要是为了防止两岸的泥土遭河水冲刷而最终使河水倒灌,顺便也是为了美观。
既然他鲁阳县要修一条以他爹鲁阳乡侯为名的河渠,那么赵虞自然希望尽善尽美,哪怕让这条河渠日后作为他鲁阳的一大景观也不为过。
还记得当时他拿出造河的图纸后,他鲁阳县衙的人都吓坏了,县丞徐宣更是因此面色发白,连说:“这、这、这要花多少钱啊?”
然而这一切,对于如今的赵虞来说都失去了意义。
“走吧。”
发了片刻呆,赵虞默不作声地继续朝前走,静女心疼地攥了攥他的手。
走着走着,迎面忽然出现一块石碑,就立于河渠旁。
只见这块石碑,碑首是二龙握珠,宝珠在当中,两条龙分别位于左右;碑座则是一头龙龟的造型,俨然就是传说中的负碑神兽赑屃;而最最牵动赵虞心神的,却是是碑身处从上往下所刻的四个字:王景公渠。
除此之外,底下左侧还有一行小字:王三十六年,夏,鲁阳县衙设碑。毁碑者重惩不怠。
“王景公渠?”牛横抓抓头,好奇问道:“王景是谁?是捐赠建造了这条河渠的人么?”
赵虞微微一笑,徐徐走近那块足足有他人高的河碑,伸手轻轻抚摸着这块石碑。
从旁,静女双手捂着嘴,眼眶通红地抽泣着,看得陈陌与褚燕二人面面相觑。
“王景公渠……”
赵虞低声念叨着石碑上的字,心中对鲁阳县令刘緈的误解忽然间消除了不少。
他知道,陈门五虎之一的章靖受其义父陈太师之命,受叶县前县令毛珏毛公所托,才刚刚开始追查他鲁阳赵氏一门的惨剧,这就意味着他鲁阳赵氏一门如今仍然顶着‘勾结叛军、试图谋反’的罪名。
在这种情况下,鲁阳县衙耍了个小花招,依旧将这条河渠命名为‘璟公渠’,这足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