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王子坐在树上的身子有些颤栗,他赶紧抱住了前面横斜着的一支粗壮的树枝,直到诺苏梅朵那只纤细温存的手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心里的蹦跳才渐渐平复。
他看着那匹没有了主人的马在月光下继续向前,一瘸一瘸的,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诺苏梅朵耳听八方,确认四周无人了,才把在蒙多懿德背上扶着的手移向了他腰部,一提气,两人同时飞起,轻飘飘地落在了铺满白果叶和月光的地上。
“白天从井里出来时,你好像很吃力地样子!”蒙多懿德奇怪地问诺苏梅朵,“怎么现在……”
“白天?”诺苏梅朵回答,“这个老道在你身上使了千斤坠的法术,当时真的很难!”
诺苏梅朵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那个死而复生,生而又死的道士尸体。
“就是这个老道?”蒙多懿德不解,“那你还想着给他一条生路呢!”
诺苏梅朵没有回答,只是两三步跨到那个道士身边,伸手从他后心向头部慢慢摸索。
“这就对了!”诺苏梅朵摸到了道士的后颈窝后停了停,再把手在月光下举起,“杀死老道士的,正是那个杀了达洛桑巴的人!”
蒙多懿德看见了诺苏梅朵拇指和食指间竖起了短短的一线黑影。
接着那个狐仙的女儿站起身来,把蒙多懿德拉着退了几步,然后凝神静气,把两臂张开来,往中间作兜抱状。
地上的黄叶纷纷滚动了起来,往玄虚道士的身上覆盖着。
很快,地上出现了一个黄叶堆积的坟丘。
蒙多懿德看不清这个狐仙的女儿用了什么手法,反正那堆黄叶毕毕剥剥地燃烧了起来,他们才双双往住宿的地方开路。
两个人边走边谈。
诺苏梅朵继续说,“白天发觉罗蒙在暗暗救这个道士,还怀疑罗蒙是不是什么人安排在夜郎内部的卧底,还想着达洛桑巴是不是他杀的呢!看来……”
“你怀疑罗蒙?”蒙多懿德笑了起来,“就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背叛了夜郎,罗蒙也不会呢!罗蒙本来就心地善良不愿杀生,他救道士,还因为他和我父母一起,被道士救过呢!”
“他们一起被道士救过?”
“是的,当年父王娶了母后回家,就在这条路上被人一路截杀,据说就是在前面河半坡,大将军诺苏楚雄战到气尽力绝,被人剁去一只手臂后倒在地上。罗蒙连续为我父母挡了许多刀箭,现在浑身都是刀疤呢!好在那时候一个道士出现,杀退了恶人,他们才得以逃脱!”
“道士?哦,我知道了,”诺苏梅朵似有所思,“那么这个玄虚道士说的话你都相信吗?”
“说那个张晓倩会有什么图谋,还可以信一点,说我表兄会杀他妹妹和我,图谋夜郎王的位置,简直是一派胡言。”蒙多懿德答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啊!”
“哦,”诺苏梅朵叹了口气,“这一点上,你与夜郎王极为相似呢!对自己的属下和亲友,特别信任。”
“有一点我倒很担心,”蒙多懿德又说,“早晨你与吴国将军岩路比武时他不是差点遇刺了吗?那个人可不可能在杀掉达洛桑巴后会赶过去对岩路下手?”
“是的,她去了,”诺苏梅朵说,“回来之后就到这里来与玄虚会面,却正好听到了我与玄虚的对话,便出手杀了玄虚。”
“那——”
“我让你隐到树荫中,就是想到他可能回来,怕你有什么危险!”
“那么她是谁?岩路会不会有事啊?”
“这个——她是谁我现在还只是怀疑,”诺苏梅朵怔了一下,“至于沿路,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也是分身乏术啊!”
俩人一路说着话,很快便到了他们住宿的地方。
一大片男人的鼾声,似乎要把棚子顶端的茅草都掀开了。
蒙多懿德偷偷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倒头便睡。
诺苏梅朵却钻进了厨房,在火塘边坐了下来。
他们似乎才眯着了一会,太阳已经从地底下转了一个半圆,从东方钻了出来。
店家到来,一行人又各吃了一碗汤饼后继续赶路。
经过了野鸡河口的赶尸店,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到了河半坡。
河半坡,河流围着山绕了一个半圆。五尺道切弯取直,就往半坡上走。
半坡里有一片椅子形的凹地,夜郎官府所开的驿站静静地躺卧在时光中,一面“驿”字大旗飘飘扬扬。
驿馆门就像一张饥饿的嘴巴那样洞开着,却不见有人出来接待。
罗蒙有些诧异,他看了看夜郎王子和诺苏梅朵,吩咐大家警惕。
诺苏梅朵看了看周围,也叫大家不得贸然进去,就在门口站着,
过了好久,馆内终于才有人出来。出来的却是二三十个精壮的汉子,每人手里都握着弯刀。
“什么王子啊,不进来吃饱了上路,偏要你老爷们出来动手,”带头的人十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壮实,一脸的络腮胡子。
“大胆!”罗蒙上前喝叫了一声,“哪里来的毛贼,居然敢占了夜郎驿馆,打劫夜郎王子,是不是想找死啊!”
“这世上没有我吴国王子吴越不敢干的事。”络腮胡子应道,“至于你说的找死,我还知道十九年前夜郎王都差点死在这里呢!”
“吴越,越国王子?”诺苏梅朵厉声问,“为什么要与夜郎王子过不去呀!”
“对,就是我。”络腮胡子回答,“夜郎王子到了辰州,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