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臣身材不高,站在杨振面前,明显低了一头,但是这个人腰杆却是笔直,气场不小,一看就是久经沙场历练,非常沉稳自信。
“张国淦在军中绰号碎嘴张,除了嘴确实有点碎,有点臭以外,其他所说的倒是不假!若论火器,尤其鸟枪或者其他火铳,他在大人麾下排第一,卑职倒是服气!”
张臣不卑不亢的态度,令杨振颇为欣赏,说出来的话,让杨振也在心里暗自高兴。
看来,杨振麾下这批老兵,能够久经沙场活到现在,都不是白给的啊!
现在的杨振,就怕麾下这些人都是一些老顽固,弓马骑射一般般,还都又看不起火器,不愿使用火器,若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既然自己手下真有善于使用火枪的,那就好办了。
杨振自己心思转动的同时,又听那个张臣继续说道:“不过——若论杀鞑子之数,若论力能服众,卑职当仁不让!”
说完这话,也不等杨振有所反应,张臣接着说道:“此次大人带领卑职人等,北上救援松山,可谓是凶险到了极点!虽然大人决定走海路,出乎卑职意料之外!但是即便如此,此时松山城外,鞑子必定是重兵围困,想要突围而入,或者将来突围而出,光靠火器精湛,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鞑子当面,勇者胜!一旦游移不定,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卑职毛遂自荐,既是为大人设想,也是为兄弟们设想,更是为卑职自己设想!大人能一改过去战法,重新重视火器,当知火器于我等此行关系重大!
“其实,卑职并非想做这个官!张国淦个人火枪精湛,卑职也并无异议,但是配备了鲁密铳的火枪队,地位之重不在炮队之下,卑职担心张国淦临阵指挥,一旦失机,则万劫不复!”
杨振能听出来,张臣言语恳切,并非是个人意气之争,于是转头看向张得贵和李禄,意思是征求二人意见。
现在的杨振,最欣慰的是拥有原来那个杨振的身体素质,但最遗憾的,就是失去了原来那个杨振的记忆,以至于现在的他对于自己麾下的那些人完全缺乏了解。
好在自己的左膀右臂——张得贵和李禄,值得他充分信任。
张得贵和李禄此时已经洞察了杨振的深意,此次北上,不是平时,是确确实实的凶多吉少,这个时候若是再不把有能耐的人提拔起来,恐怕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冲着杨振,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意思是说,张国淦所说基本属实,而张臣所说也不是虚言。
张得贵和李禄二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杨振却也知道了他们的意思,当下略微犹豫了片刻,就大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将火枪队分为左右两翼!任命张臣为左翼副官!任命张国淦为右翼副官!各领鲁密铳火枪手二十人!火枪队队旗,由左翼副官张臣掌管!”
杨振说完这话,转身身边侍立着的杨占鳌手中接过火枪队队旗,双手捧着,看向张臣和张国淦两人。
张臣和张国淦都没料到是这个结果,相互对望了一眼,连忙一起上前,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卑职领命!”
杨振捧着火枪队队旗,走到跪在地上的张臣面前,对他说道:“张臣!我知道你一向杀敌勇猛,威望素著,却不知你同样精通火器,擅用火枪。今日你与张国淦分领火枪队之左右两翼,火枪队队旗叫你保管,你当知道职责之重!”
听了这话,张臣面色沉重,比之刚才更为严肃,显然他听懂了杨振的话,知道这是把火枪队交给他了,当下也无二话,直说道:“卑职知道!”
紧接着,杨振郑重其事地,将手里捧着的火枪队队旗,交给了张臣,然后将他搀扶起来。
再接着,杨振转向张国淦,将他也扶起,并对他说道:“张国淦——前番你因为妄议朝廷大事,干犯了军法,被免官罢职。此次随我来宁远上任,乃是带你将功赎罪。你精通火枪射击,我也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任命你为火枪队右翼副官,正有仰赖你处。盼望你扬长避短,早立功勋!”
杨振自从知道这个张国淦是张得贵的亲侄子之后,随即也就意识到,这个张国淦跟自己可是发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因此,他看着张国淦那一张被火枪“炸膛”给毁了容的脸,说出这番话来,自是说得语重心长。
张国淦也听出了话里的这个意思,平时碎嘴的他这一次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对于张臣超越自己成为左翼副官,除了心里有一阵子感到不爽之外,他倒没什么可说的。
崇祯十一年冬,巨鹿之战以后,张国淦跟着杨振拼死拼活突围出来,却被高起潜这个死太监在朝堂上诬陷说他们是临阵脱逃,好不容易突围出来的这些人又被关进了大狱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张国淦管不住自己的嘴吧,当众痛骂高起潜不仁不义、断子绝孙,结果被人揭发,没过多久就受到了报复,原任广宁后屯卫“试百户”、杨振麾下“营千总”等世职、军职,被免了个干干净净。
再后来,他跟着杨振,被杨振的叔父杨国柱托人营救出狱之后,只是以一个大头兵的身份,到宁远军前立功赎罪来了。
虽然他是一个混不吝的性子,但他也知道杨振这个时候重用他,是要冒一定风险的,毕竟那个死太监高起潜眼下还是辽东的总监军。
还有那个张臣,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