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谨在第二天便听说了崔四夫人晕倒的消息,听了也没说什么,让丫鬟拿了几个钱,打赏了来报信的小厮。
而与此同时,临近柳崔氏返家的日子,柳崔氏这次在娘家住的可谓是不短,可小郭氏还是恋恋不舍,证据就是这一连几天,都不停地指挥了人朝着柳崔氏暂居的地方搬东西,上至玉瓷器,下至金银首饰。
这不,刚有人搬了一张黄花梨木的桌子进去,桌子色泽黄润、材质细密、纹理柔美、香气泌人。而细看之下,木纹中见有很多木疖,这些木疖亦很平整不开裂,呈现出狐狸头的样子。
绕过院子,入了后院,只见柳崔氏正一脸讶异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四郎。
只听他平日抑郁的脸上少见的带了一份坚定,目光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地上道“二伯母,我想要将崔十娘带到河东郡出嫁。”
柳崔氏已是第二遍听到这句称述,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不解道“你这是何必?你父母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只等六礼过后,便会安排婚期。”
柳四郎却低着头,只又重复了一遍。
柳崔氏眉心微皱,心里一股火气,崔家女子从崔家本家出发,乃是天经地义,甚至是一种荣耀,心思一转道“是不是十娘要求你这么问的?”
若真是十娘要求如此,那十娘则是和崔家彻底的离了心。
可柳四郎无论如何,只重复那句要将十娘带到河东郡出嫁,反而让柳崔氏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崔氏暗压下心中的烦闷,柔和了声音道“四郎,你是我的侄子,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十娘从河东郡出嫁实在是与礼法不和。”
柳崔氏从小美貌惊人,因此她但凡她柔和了声音说话,从她的阿耶到夫君到一般路人,无不给予所求。
只见柳四郎果然抬头,目光移向她的面容,阴晴不定地看了一会儿。
柳崔氏只以为柳四郎被自己说服,却听着这个一向沉着脸的侄子忽的咧嘴一笑,轻声道“二伯母,我这些日子,可听得您和尉家小郎君颇有些从甚过密的传言。”
柳崔氏心头一跳,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自己不露出破绽,只听柳四郎又道“当然,侄子我也知道是些个传言,做不得数,可侄子也听过一个词,叫做人言可畏。”
柳崔氏死死抓住身下的木椅,她心中有鬼,心头紧张一阵乱跳,手指节骨青白,骇然说不出话。
柳四郎本只是想通过这流言给柳崔氏个台阶下,若是他在河东郡迎娶崔十娘,对柳三郎未来更好,可看现在柳崔氏现在的反应,脑海里有道亮光忽然闪过,可心中又觉得这个念头太过荒谬。
这时却见柳崔氏放开了手指,神色转为平静,叹了口气,松口道“姻缘是给两家搭桥,而不是结仇。若是四郎和十娘你们两都真心如此,我也可和阿娘商量商量。”
柳四郎喜形于色,阴郁的脸色稍退,刚拱手,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道“阿娘,你要和外祖母说什么?”
柳三郎不知是何时进了来,相比起刚来清河郡时的丰润,柳三郎这些日子是瘦了不少,双颊凹陷,神采不在,看的柳四郎是心中暗喜。
“嗯,不是什么大事,四郎你先下去吧。”柳崔氏嘴角对着柳四郎挥挥手,拉过自己的儿子,心疼地摸摸他的脸。
柳三郎在心中冷笑一声,拱手倒退而出,临走只听四娘二字传入耳中,便再不关心,快步走开,急着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于十娘。
“阿娘,我,该不该送点东西给四娘呢?”柳四郎心中隐约对着要去跟着寿贞道姑远游的四娘有些愧疚,可还有些隐秘地期待。
柳崔氏带了些天真道“为何不呢?”
只见初春的阳光,洒在她如玉的面庞上,眼波流转又道“人随心活,真性情所为美。”
柳四郎却摇摇头道“若是我送,怕是崔二夫人会不喜,若是我不送,旁人,怕会说我是寡情薄幸。”
柳崔氏爱怜地笑笑,毫不在意道“那你便送吧,只要有我在,崔家是无人敢说你的。再者二嫂性情一直很好。”
柳四郎点点头,这才露出些笑。
终于到了柳崔氏出发回家的日子,柳崔氏一早便到了崔家,和自家阿娘吃了早膳,接着不知说了什么,竟然让小郭氏点头允许,让十娘收拾好后便启程去河东郡候嫁。
柳崔氏随后又和崔浩父女话别,直至过了上午,到了该出发的时候,这才一起走到了大门口,只见崔家四房都在门口等候着了。
柳崔氏立在门口,拉着自己阿耶阿娘的手,身穿花卉樗蒲纹妆花长裙,暗绿色为地,以淡黄色花卉樗蒲纹作四方连续,每单元以四只花头加枝叶组成,花形工细华贵富丽,却压不住她的绝世容颜,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这时令谨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笛声,定情一看,来人居然是尉显业和崔二郎,两人合奏,笛子独特的音色在寂静的南街上弥漫开来,悠扬飘荡、绵延回响,带了点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升到那碧玺如空的晴天,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弯淙淙的溪流,轻吟浅唱。
柳崔氏眼中的泪珠终于滑下,匆匆擦干,又看尉显业一侧身,背后出来四个侍女,手上各端一盆植物,只听崔二郎笑嘻嘻地道“小姨,这是我们找来的四季兰花。”
尉显业宽衣大袖,丰盛俊郎,眼神专注地看着柳崔氏,声音温柔道“知你喜欢兰花,也无它可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