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进了房间,便看见了自家的祖父。
坐在下方的崔家二房每个人都神情凝重,崔六郎和崔五娘眼圈都是红红的,只是崔二夫人不见踪影。
见了令谨进来,崔浩微微向她颔首,令谨却更加的恭谨,低了头小步走到了自家阿耶身旁,静静站好。打定主意将自己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一向斯文平静的崔如安见了令谨过来,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转头对着崔浩道“阿耶,现在侄女儿都到了,大哥他们一家难道住的比十二娘还远吗?”
崔浩微微叹口气,又皱起了眉头。如果是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他柔韧有余,家中内宅的这连番打击,看着自己的子孙接连丧命,让崔浩这段时间一下子,仿佛苍老了不少。
小郭氏依旧在坐在崔浩的身旁,见崔浩听到这句话后脸上一闪而过一丝不悦。她掏出一张手绢,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老爷,如安这孩子,并不是有意在责怪他的大哥。只是,想四娘这么乖巧伶俐的一个孩子。谁也没想到今日,竟会有如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日子。心中焦急。”
崔浩无奈的深叹一口气,倒也不计较如安对于自家长兄的这番指责了。如安就算此刻心里有怨,那也是正常的。毕竟二房出了事,大房竟然姗姗来迟,这实在是少了一番风度。
崔如安则是在自家阿娘小郭氏开口之后,又沉默了下来,只是脸上的不悦依旧如故。
一时之间,气氛诡异沉默了下来。
还是崔如平打破饿这番沉默道“父亲,母亲,大哥他们应该还在路上。十二娘人小,跑的快一些,也是应该的。”
在一旁装作鹌鹑的令谨心中警铃大作,可又不知如何打断自家阿耶,只得听到他继续道“当日,十二娘也去送了四娘,说不定十二娘注意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令谨就感觉到角落里一束火辣辣的眼光,直直地盯着自己。嬷嬷微微一眯眼,令谨便看清楚,这不就是当日那个指挥着小厮们搬东西的嫲嫲。
想到当日之事,令谨心中一激,垂下眼睑,看来今日势必得步步小心了。
令谨小心翼翼地出列朝着众人行了礼,带了点疑惑地望着自家阿耶,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见状,上方的小郭氏沉声道“这件事,瞒也是瞒不住,十二娘也长大了。”
说完,小郭氏朝着那嬷嬷示意,嬷嬷磕了个头张嘴道“四小姐的车队在拜访寿贞道姑的途中,遭遇了一窝深目高鼻的匪盗抢劫,整个车队都没了,四小姐也是当场毙命。嬷嬷我被砍了一刀,便借势混在尸体里,等到那帮人走了,连夜连日地赶回来报的信。”
说完,泪流满面地撩起了左边的手臂的衣袖,只见手臂上半端上有一条皮肉横翻的口子,从肩膀一直到手肘处。
听嬷嬷说起这件事件,小郭氏看上去也是十分自责,若不是当日是小郭氏提议的寿贞道姑,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
令谨情不自禁往前一步,望嬷嬷的手臂上一看,接着连连后退两步,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双眼瞪得大大的,一副震惊的样子,差点摔在地上。
见自家的女儿似是被四娘的消息吓到了,崔如平心中难得的浮现了出一丝内疚,连忙上前,摸摸自家女儿的头,又温和道“十二娘,你想一想,当日你去送四娘之事,她的车队里有没有什么人或者事让你觉得奇怪的?”
自家的十二娘,毕竟还是个孩子,崔如平心中想到。可自己毕竟要有嫡子了,若是自己在这个家中还是没有什么地位,那连带着未来的这个儿子,也得不到家中的资源。
所以,他才会连连出头。
令谨则是借机扑在自家阿耶的怀中,为自己多赢取一些时间,脑子里却在飞快地旋转,这时又听崔如平幸好多做了一番解释道“二嫂子在听完嬷嬷地讲述之后,晕倒前曾执意坚持说整件事是个阴谋。”
原来如此,怕是问了五娘,没问出个所以然,自家阿耶便又把自己推了出去。
又听小郭氏在上头的声音传来道“十二娘,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是不同寻常的?”
小郭氏叹了口气道“二媳妇从来是个好的,不过这次怕是自己太过悲伤的缘故吧”
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自己,令谨的背后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见到那个伤口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次,她不能装傻了。
因为在场的人里面,至少崔浩是知道了这个嬷嬷有问题的。
锐器伤的伤口根据力度和器具的不同,分为四大类切创、砍创、刺创、剪创。
砍伤的伤口,一般较深,伤及骨头,而嬷嬷的伤虽然看起来可怖,可分明只是皮外伤。
再者,若是嬷嬷一路赶回来,没有大夫精心的清创,伤口应该是发炎红肿,甚至会有烂肉,可嬷嬷的伤口看上去,竟然有暗暗愈合的迹象。
最重要的是,嬷嬷的伤口,由手肘到大臂,伤口痕迹由浅到深,和一般伤口的力度痕迹截然相反。
这说明,嬷嬷的伤口,是自己划得。
曾经在战场上待过的崔浩,不可能没有发现。
不过,小郭氏却隐隐透露出不相信二伯母所说的阴谋论。
令谨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几道火辣辣的视线所盯住,动弹不住。
所幸,这时候,传来几个人声,将众人的注意力从令谨身上吸引了过去。
“我和你大嫂在中书监处赴宴,所以才赶了回来”崔如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