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多仙芝。有灵芝禁域,生复灵草焉,性温和,食之伤愈,延寿也。或成妖灵,其元可比仙芝之效,克百毒,能起死复生。”
芸娘,一个看似卑微的妖,她似乎永远都只能唯唯诺诺地站在别人身后。连自己的感情,也心甘情愿与另一个女子分享。即便她给过许多人恩泽,即便她做出了不可估量付出,却似乎仍旧没有人真正关注过她。她注定成不了故事的主角,然而,她始终以翩翩姿态,用那温和纯净的灵魂去呵护着自己所珍爱的人。当她那一身淡紫色的轻纱如梦如雾一般被风带起时,总有一丝惆怅和怜爱油然而生。
此刻,她静静走到付还恩身边,凝望着这个她用灵魂深爱的人,脉脉含情、恋恋不舍。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竟让我觉得她眼中浸出了晶莹的泪珠一般。但再细看,却只剩下缠绵的柔情。
四目相对,越是情深,就越是到了诀别的时刻。
这便是她的选择。
感恩也罢,依恋也罢,她一心只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生死相随。若当真是宿命,那他们的宿命,也一定是紧紧连在一起的。
“我是妖,你是仙,是孽缘也好,宿命也罢,妾身能与相公相识相知,能得相公雨露恩惠,便不枉到这世上走了一遭。妾身知道,相公待姐姐之心,皆是因为对付家少爷临终时的承诺。妾身深信,在相公心中,妾身占有一席之地,这便够了。如今,相公要履行自己的使命,妾身自知无法阻止,也唯有尽己所能,帮助相公完成心愿。只盼真有来世,你不再是仙,我也不再是妖,你我只做最最普通的凡人,相守一生……”
芸娘浅浅一笑,尽管她称不上绝代风华,却也是婉然如玉、婀娜动人。付还恩看得痴了、醉了,就连旁人也看得痴了、醉了。两行清泪自颊边划落。仙又如何?妖又如何?只叹这弄人的造化,既让缘起,却为何又要缘落?
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在付还恩心中,最深爱的那个人,就是她眼前这个“妾室”。或许,正如芸娘所说,早在一百年前,他们便已经在彼此的心里,种下了情的种、爱的芽。
“芸娘……”付还恩将芸娘轻轻揽入怀中,轻声唤着,或许,这也是最后的辞别了。
“哈哈哈……好一出生离死别啊!有意思……有意思!”
从一阵怆然中回过神来,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白绫。另一端,是完全无法动弹的魔物。那团黑气越来越微弱,到了这个时候,他却仍旧充满了嘲讽。
“你想用真元延缓欲毒的发作?好啊……好啊……哈哈!有了时间,就能够慢慢去找解毒的方法了,是不是啊?”那魔物阴阳怪气地说着,竟像是对着我说的。
我对他怒目而视,却总觉得他的话只说到一半。这一刻,我竟然瞥见如玉阴森森地笑了笑,又或者,只是我的幻觉。
“银洛姑娘,事事皆有前因后果。如今,我唯有一事相求。”付还恩似乎无视了那魔物的嘲讽,他暂时放开了怀中的芸娘,转过头来对我说道。
“你不必求我,柔翅已经死了。”我将头偏过去,也不知是为了躲开他的目光,还是另有其他。
“死了……”付还恩惨淡一笑,仍旧显出无限怅然,“也好,那我对付家少爷的承诺,便算是完结了。”
“哼!那等愚昧无知的凡人,被蛇妖摄取精魄不说,竟还要你护着这恶妖,当真死有余辜!”归尘愤愤然说着,眼中除了憎恶,再无其他。
“纵是无知,却也是情到痴处。这些年,我以玉石之态伴其左右,自当以友相待。他错爱上蛇妖,到死仍不能释怀。我原有意救他,他却道是早已看破,只盼我对那蛇妖有所压制,不再让她害人。只可惜……我虽有心,但恶便是恶,又岂是一味的姑息所能改变的?若当初未许下承诺,也不会引出今日这魔物了,看来,这终归是宿命。你我,不都一样吗?”付还恩怅然若失,目光早已失色。
“哼!也不知今时今日,你到底是所谓的‘付家少爷’付还恩,还是那个曾经与我隐居幽谷的仙人,隐风。”归尘冷冷的语气中,更多的却是无奈。
“‘隐风’,这个名字似乎已经离我很遥远了。若有可能,我只愿近百年来的时光能重归于零,我只驻留在巫山禁域,与芸娘静好度过便是了。”付还恩转身依旧望着芸娘,不经意间再次握紧了她的手。
“好个‘静好度日’!既已至此,也别无他法。芸娘,你可想清楚了?以真元之力延缓毒性,待真元耗尽之时,你亦不复存在。”
“芸娘不必想,只去做便是了。”
“好!那今天一不做、二不休。隐风,我们先施法将这魔物封印,再以复灵草妖真元克制欲毒。接着我们便就此复活苍黎大人。至于之后……”归尘的声音拉长,侧过脸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妖物,也唯有你去找到破解欲毒之法了。待那魔物身上的毒祛除,苍黎大人便可借魔物之力而复原。”
“我?”我再次疑惑地看着他们。
“一来解除那魔物所中之毒,二来也可救你自己。否则,苍融之剑一旦没有,你的毒也怕是跟着发作。妖物想要活命,便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去找到解毒之法。”
我默默听着,却在心中暗自自嘲。欲毒本就无药可解,唯一的方法,也是我不可能用到的,更何况,还要替那魔物解毒。
不容我有更多思考的时间,归尘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