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城里最豪华驿馆乐尚居,天字号甲字房,是太守为亲临平安城视察的墨观察使订下的。
太守携夫人亲自送墨梓凝一行前往,到了店门口有店老板和堂倌列队迎接,太守语重心长嘱咐过店老板,同墨梓凝等人一一道别。
店老板年纪很轻,弱冠之年很有些派头,两手抄在袖子里,对太守的吩咐哼哼哈哈,并不十分待见。
等到走完过场,向着墨梓凝略一欠身便走开了。
堂倌看起来早已习惯店老板的与众不同,躬身请墨梓凝房门外,堂倌欠身道。
“爷,对面两间房,也都是太守大人给您众位预订的,不过只有爷这间房里自带汤池,您若是沐浴更衣时,只需摇铃,自会有人给您送热水。”
男装的墨梓凝派头十足地颔首,摆摆手示意堂倌可以退下了。
听说墨梓凝的房间里自带汤池,美姬的两只眼珠立即变成了火球,脑海里瞬间响起之前的隔墙销魂,差点当场成了杀人犯。
陡然间察觉到杀气腾腾,不得侧目而视,用眼角眉梢的刀锋警告美姬,别不自量力,你打不过我。
对于美姬的发狂早已司空见惯,墨梓凝推开门,与赵瑾年错后一步,一前一后进去门里。
整间天字号甲字房里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奢华,就连熏香都是贵比黄金的龙涎香。
腰上的伤隐隐作疼,赵瑾年甫一进门,立即坐进椅子里歇着……
不管装扮如何,赵瑾年的派头谁也比不了,随随便便一坐,脸上的易容都跟着精贵起来,墨梓凝瞧着他很有点担心,太守和太守夫人那两个人精,会不会瞧出破绽来。
不得依旧是老规矩,把门一关,抱臂守在门外,闲杂人等一律用门神做派赶走。
美姬被赶去斜对甲字号的丙字号里,站在门口盯着甲字号的房门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关上了门。
赵瑾年坐在椅子上,眼珠随着到处查看的墨梓凝转,转上一圈等到墨梓凝回来找他时,才抬手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
“皇上,是不是伤口疼?”
昨夜赵瑾年有多龙精虎猛,今日他的伤口就有多疼,有的时候放肆起来,别人未必会怎样,伤得反而是自己。
被墨梓凝一猜即中,赵瑾年的头更疼了,手肘压在椅子扶手上,单手支头没吭声。
“要不然,这就伺候爷沐浴更衣,换上药早点歇息?”
真是温柔体贴的好媳妇,墨梓凝都快被自己的善解人意给感动哭了。
“不行……”赵瑾年摇头。
为什么不行,墨梓凝没问,自己琢磨了会儿问道,“爷是想夜探太守府?”
抬头正对上墨梓凝鬼精鬼精的眸子,赵瑾年微微一笑,“不去。”
墨梓凝忽然发现,赵瑾年似乎很不高兴,可是今天她很确定没有再犯过什么错,所以就算赵瑾年不高兴,也肯定和她没关系。
“爷既然不打算出去,又不想歇息,要不然找个唱小曲的给爷解解闷?”
亏她想得出来?赵瑾年眯起眼磨着牙道,“恐怕是你想听吧。”
“爷圣明……”墨梓凝滑头地一缩脖躲去一边,免得老虎须子捋多了挨咬。
赵瑾年很肯定这间天字第一号豪华客房,包括另两间房,乃至为流民提供的食宿医药,太守根本没花过一文钱,甚至连官银都没动过……这些费用应该全部摊派给了店家老板,或者还有些他没见到过的苦主。
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明日一早,太守呈上来的名单,根本就不会是那些徇私舞弊的人员名单,而是素日同太守明里暗里有过节的人,反正上面派下来的人,哪里会了解到本地实情,只要翻云覆雨的手段到位,黑的成了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那些流民,大部分都是年老体弱面有惶恐之色,带头的那几个尚算是青壮年的人,或面无血色,或连走路都有些吃力,一看就是身上有伤,就算在千帆客栈遇到太守陪着墨梓凝视察,也是眼中隐隐有怒意,却并没有一点打算告状的意思。
再是流民没见过世面,太守作陪的人也必是官比他大的,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要告状的人,非到北都不递状子?这些都是问题。
默默坐在一边想事情,赵瑾年正想得出神,忽然一双被冷水浸润过的小手,柔若无骨地搭在他的太阳穴上,浸凉的触感让赵瑾年顿觉清爽,缓慢而有力道的点压按摩,仿佛把恼人的烦心事一并轰走,只剩下舒坦。
“摸着爷有点像是发烧,要不然找个大夫来给爷瞧瞧?”
本来只是想为赵瑾年舒缓下头疼,不想手指甫一搭上赵瑾年的额头就被烫了下,墨梓凝好说好商量地请求赵瑾年批准。
“不必……”
这人是在和她呕气,还是在和他自己过不去?问什么都是不行,不想,不必的,墨梓凝顿时奓毛了。
“有什么不痛快的只管说,若是爷瞧我不顺眼,我去换美姬来伺候。”
墨梓凝说着松开手,就要往外冲,被赵瑾年一把抓住拉回身边,抱在怀里纵容地捏了捏她的小翘鼻。
“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般大,敢给朕脸色看……”
“不敢,我又不想死,哪里敢给爷脸色看。”
因为气恼,墨梓凝的小脸蛋额外地圆鼓鼓,嘟起的嘴巴好似随时可以采摘的红樱桃,惹得赵瑾年凑过去含住,半晌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朕是在等一份名单,等名单送过来,朕再陪你沐浴更衣。”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