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江大人冷笑了一声,突然转过身,双手抓住囚车的栏杆,大喊了声:“你这个贱人!”
“你这个狠毒心肠的贱妇!”江大人一开了口,便忍不住骂道:“叶氏,这么多年,你对我怀恨在心,如今你满意了?”
“你以为我是恨你才这样做的么?”叶氏也抓着囚车,对上他的眼神。
“那你是为什么?是为了感激?报答?还是因为夫妻恩情?哈哈哈哈~”
江大人突然收住了笑:“我承认,我没有做到当年对你的诺言,叶灵,可是你也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这么多年,你要出府,你要修行,我都依着你。”
他一脸痛心的看着她:“你自以为抓着我的把柄,我为了让你安心也从来没取回账册,你知不知道,他们下了多少次命令要杀了你,都是我替你挡下的!”
“我知道你恨我,恨秦氏,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将账册送给太子。”江大人举起双手,镣铐作响:“如今,你满意了?”
叶氏也怔怔的看着他,摇头道:“承忠,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孩子?你让老大、老二最好的书院,你给琴丫头定了亲,让琴丫头呆在舅家,我也依你,你不就是怕秦氏害他们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他们也是我的孩子,你就没有想想,为什么秦氏跟了我这么些年,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么?”
叶氏倒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时呆在那儿,半晌问了句:“是你么?”
江大人看着叶氏苍老的面容,突然叹了一声,不想再说,如此境地已无法挽回,倘若她真的因为首告而免于一死,又何必徒增她日后烦恼。
叶氏慢慢瘫软在地上。
她与眼前的男人是少年夫妻,当年她是不可一世的知府千金,他不过是有点薄名的书生。偶然相遇,她执意要嫁,他不敢迎娶,直到他中了进士才凑足了四礼到府中拜访。
虽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抵不住生活琐碎日常争执,终于越行越远,直到秦氏入门,她便离了府。
“承忠,我心里怨过你,恨过你,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置你于死地。只是,从你投靠皇后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走上一条不归路。这江府,上上下下,都会被你带入地狱。”
她站起身,眉眼之间也不见当年的妩媚多情,只留下岁月的沟壑:“我让儿女都离开府,可是我知道,你一旦案发,他们无论在天涯海角,都是躲不开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不会成功?这官场之上,本就是火中取栗,富贵险中求,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孩子们挣个出路!”
“承忠,你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叶氏凄凄笑了一声,她这一辈子有时就吃亏在心里太明白,容不下半粒沙子:“皇后的胃口越来越大,你一开始只是收受下级的贿赂,接着是拿钱办事,之后是搜刮民脂,告你的人越多,你越发害怕,更加依附皇后。可是这样是行不通的。”
江大人被她说中了要害,整个人默不作声。
“我爹爹接任知府时我八岁,那是我们家跟着爹爹去任上。上一任知府因为贪贿被抓,我没去过刑场,只是在市集上看到他们家女眷在发卖,你知道那是什么场景么?妾室、婢女包括知府的嫡女,衣不蔽体,颈上插根稻草,任一帮青楼的人挑挑拣拣!二两银子不到被人像牲口一样的牵回去!”
江大人扶着囚车的双手也抖起来。
“我怎么能够让琴丫头落到这步田地?老大老二素来乖巧,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跟着你去刑场么?”
“我身在庵堂,可是我明白江府已经撑不下去了。我知道监察御史处参你的折子已经越来越多,连你的主子也快罩不住了!”
“我明白,那天庵堂的杀手不是你派的,我也明白你我之间无论如何,你不会杀我。可是你明白我为什么检举你么?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么?你以为我只是因为要报复你么?”
江大人一瞬间像老了几岁。看着眼前的叶氏半天,终于隔着囚车,将手覆在她粗糙的双手上。
“灵儿,是我对不住你。”他唤着她的闺名,突然间一阵悲伤。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承忠,不要怕。老夫人已经八十五了,朝廷有法度,八十岁以上可以免刑。等我送走老夫人,我便下去陪你。”
“不要。”江大人老泪纵横:“你还有孩子,你还要看着他们娶妻生子。你能照顾老小,我便走也没有什么牵挂。”
“灵儿,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叶氏紧紧抓住他的手。
叶氏过来向薛可致谢。薛可起身道:“夫人深明大义,胸怀正气,应该是我向夫人致谢才是。”
薛可派人将叶氏送回去,又吩咐人将今日会面情况告知孙默。
薛可朝阿六感叹:“阿六,我是不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喜欢看这些。”
阿六撇撇嘴。刚准备出院子,薛可却看见隔壁院子看守众多,一辆囚车部蒙着黑布,不由好奇道:“这是谁?”
阿六看了一眼,冷冷道:“应该是苏秋娘。”
看见薛可眼中的疑惑,阿六继续解释:“她是羽衣卫的人,应该是怕她沿途留记号联络。”
薛可心下好奇,拉着阿六:“我们去看看这个苏秋娘。”
阿六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喂,她害的我受这么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