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此人,她登时心口一把火就轰了上来……
眼前而来的竟然是那个在陌生柴房里想要欺辱她的男人。
他正恭恭敬敬地随着与钱塘县署的方县尉一起往外面走来,后面还跟着她与隗槐、张道长一起费力抓住的那两个凶徒。
“县尉大人——”
她疾步奔过去,“扑通”跪了下来,一脸愤恨地指着张天赐。
“此人就是昨日绑架欺辱小女之人,还请大人做主!”
说着她便“砰砰”磕起头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方县尉猝不及防,顿时神色骤变,但是他立刻便镇定下来,低沉严厉地呵斥道:“谁人放你们随意进来的?”
不远处大门边的差役闻言吓得一哆嗦,不敢回话。
犀存赶紧疾步过来,也行礼道:“回县尉大人,小人是原来在此当差的赵重幻兄长,与隗槐跟刘捕头等人熟悉!”
“蒋家姑娘想提前来跟差爷们打听一下昨日那张诉状之事,小人便斗胆带她来了!大人海涵,小人等不是有意冲撞大人的!”
方县尉一见是赵重幻的兄长,眉毛动了动,眼神上下打量了下眼前少年,威严地冷哼了一声:“诉状之事,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县尊大人自然还要花时间详查!尔等如此着急,莫不是想干涉我县署办案不成?”
犀存闻言目光一闪,也跪了下来:“小人不敢!”
蒋秋影伏低的眸光一颤,神色越发难看。
她也不明白怎么刚刚一夜过去,方县尉昨日还算得温和正义的态度就有如此骤然的转变!
她霍地抬头,一双秀目瞪得老大,满眼火星飞溅,酝着摧枯拉朽烧似要毁眼前一切的暴烈。
蒋秋影怒指着张天赐一字一顿道:“大人这是何意?明明小女已经将陷害我兄长的凶徒给扭送到县衙来,为何大人反倒会说无人证物证?莫非抓个现形都算不得证据吗?”
而张天赐以及跟在后面的两个随扈一见来人居然是蒋秋影也不禁怔愣了下,彼此立刻对视一眼,但神情却不显慌乱,甚至隐约还流露出一丝倨傲得意之态。
张天赐有一只眼被脸上的布帛遮了半截,斜吊着眼好整以暇地还打量起地上一身男子衣袍的女子。
着了男子衣袍的蒋秋影身段依旧纤雅婀娜,这令他眼中的淫邪之色登时一闪,可是转念一想到自己被她毁掉的半边脸,眼神霍地又掠过嫉恨。
但是,他倏尔就收敛去所有情绪,反而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后悔模样——
“县尉大人——”
他半张脸上露出惭愧与后悔之色,也利索地跪在地上。
“是小人张天赐委实爱慕蒋家妹子,才大着胆子想要一亲芳泽!小人爱慕之心天地可鉴,只是怕小娘子拒绝,才想了这么个急躁的法子,胆大包天让家奴去强请的!”
“没想到让蒋家妹子误解,小人也是惶恐!刚才大人也说派人去将蒋家妹子招来我二人解释一下误会即可,小人感激不尽!如此,她正好来了,小人便跟她解释一下!”
说着他还指指自己受伤的半边脸,对蒋秋影恭恭敬敬行礼继续道,“昨日之事,是张某的错!妹子大人大量!我这脸也被妹子弄伤了,所以你我二人就算抵平了!还请饶了我主仆三人,大恩大德,张某定当相报!不知可否?”
“你一派胡言!”
蒋秋影听着张天赐信口开河一通话,不由气得眼眶噙红,浑身微颤。
她转头对着他大骂,“什么爱慕之心?明明是你害死我兄长,还绑架意图强迫欺辱于我,我反抗才如此的!”
方县尉目光晃了晃,神色也越发严厉:“蒋家小娘子,此事你无凭无据,切不可胡乱攀扯!你兄长之事,本官已经遣人去皇城司打听过来,他确然是服毒自杀的,无人谋害于他!”
张天赐斜眼骨碌一转,也顺应着方县尉说辞大呼冤枉:“县尉大人,小人并不认识小娘子的兄长!”
然后又佯装出一副遗恨之状,捶着胸口,“小人还未来得及去向蒋大哥提出求娶之意,怎么人就没了呢?帝君啊,你如何不保佑蒋家大哥平平安安呢?”
蒋秋影死死盯着一侧这个男人做戏一般的言谈动作,心里恨意滔天,此刻只想手中能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刃,直接向他的后背心捅进去,不让其逃出生天。
而跪于一旁的犀存则目光凝重,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张天赐,心里亦是吃惊不小:此人所言与蒋秋影昨夜所叙简直大相径庭!
可是她再细观这人神情眼色,发现他眼底有一种不容错认的奸邪与放肆时不时闪现,她几乎可以肯定此人实在大放厥词,胡说八道!
只是未曾料到这个试图强辱蒋姑娘的男人在县署官衙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将一桩绑架案给说得如此“情真意切”,显然此人背后必定另有高人指点,否则断不可能如此口若悬河,滴水不漏。
不过,他既然能光明正大地来县署承认自己强请了良家女子,想来也定然做好了各种证据,所以若试图只用强绑之罪来状告于他,显然并无甚重大影响。
犀存暗忖,不过此人既然露出马脚,却也正好可以回去告诉大师兄,让他派人去替蒋秋影查查此人底细。
所以,蒋秋影刚要再发作,犀存连忙先阻止了她。
“县尉大人,这位张大官人既然也承认确实遣下人强请蒋姑娘,这未经人家姑娘同意就如此举动,岂不是有意败坏人家闺名清誉?此心也着实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