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本来踽踽独行的一生,真有幸守一山,择一人,她希望是他。
她这寥寥几个字,却彷佛有一束天外之光瞬间照进了他眼底,投入那一泓清澈难见底的泉里,只映衬得满目皆是月留枝影,春花不愁的暖意。
望着她从未被世俗玷染过的清丽面庞,她眼里倒映的都是他,他的眸色有不易察觉的颤动,顿了几息,他才缓缓抬手拂过她的鬓边,微微一笑,然后放开她。
“来,把这几根钉都放在一旁!”他转身捡起棺木上已经起开的钉子。
赵重幻飞快将玉无瑕塞回衣襟内,接下钉子放到一侧:“全都起开了吗?”
谢长怀微微颔首。
“我就说公子果然功力了得!真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她跟他身侧探头打量棺木,一脸揶揄谄媚地笑道。
这内力,果然不容小觑!
若是她自己也得费几分功夫,何况还是如今这种动不得一点内力的状况下。
“耍嘴!”他睨她,目光若醇酒浓烈,“既然有人说要开棺,本公子自然不能吝惜力气,否则,肖姑娘不就得叫上面那二位举子老爷,岂不容易露馅!”
赵重幻笑。
终于她将眼前这位光风霁月的临安府皇亲第一名门公子给带上了掘人坟墓的“不归路”了!
谢长怀不再说笑,缓缓推开沉重的棺盖——
赵重幻举高蜡烛,从缝里细细窥视一眼,不由摇头叹气。
“如何?”还来不及打量棺中情形的谢长怀墨眉一扬,将棺盖彻底移开,然后探头看去,可棺中的场景教他也是一愣。
“里面没人?”他诧异地抬眸望向赵重幻。
赵重幻有些如释重负地点头,但是目光却越发凝重。
她将蜡烛递给谢长怀,以免蜡油滴入棺内,自己则凑得更近察看棺内一切——
棺木内摆着一件青黛色的女子婚嫁时礼袍襦裙等衣物,袍襟上绣着缠枝并蒂莲,腰间还有一只碧玉佩。一侧整齐放着飞鸾走凤七宝珠翠的头面,衣袖上一把绣工极为精巧的团扇,素雅又端庄地伏在衣袍上。
“怎么会放一堆女子婚嫁用的物什?”她一边小心翻看,一边道
谢长怀也望着棺内一切,猜测道:“那梅香的尸身都不在此处,那这墓穴只是个障眼法吗?”
赵重幻微微颔首:“障眼法只是其一!我可以肯定梅香没死,但是这样一个放着嫁衣的墓穴绝不会只是个障眼法?它肯定大有用途!”
言谈间,她信手翻开婚衣的后领襟,忽然一个微微金亮的光闪了下,晃动了她的眼。
她迅速掀开婚衣,随之一个奇异的物什跃入眼帘,彼处,在后领襟的角落里赫然勾着一只耳环。
赵重幻远山眉一蹙,探身就捡起那只耳环,发现那是一只平日并不常见的双钩金制杏花耳环。
眼见此物,她骤然脑子似有惊鸿渡影,一时顿住,直觉自己在何处见过这样的一只金耳环。
忽地,一阵豁然洞开之感贯穿于心,教她忍不住露出一点欢喜之色——
那颗美人颅上曾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耳环!
她捏着那金耳环,凑到谢长怀手边的烛火旁细细照了照,继而笃定而略含欣喜地望着他道:“我其实挺担心梅香之死也许就是障眼之法,所以刚才一看棺木空的,心里就凉了半截!”
“我一直猜测十姨娘故意诱引贾子敬的理由是为了在平章府完成某项任务后脱身所使用的法子!梅香既然是她同伙,她必定不会让梅香枉死!”
“可是若梅香是真死了,说明那位十姨娘虽说有所图谋,但是,她的图谋与能力也不是卓绝到非凡,起码她没能保住自己的亲密同伙!”
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双钩耳环,若有所思道,“但是,现在空无一人的棺木彻底说明十姨娘是个特别厉害的女子,她深谋远虑,考虑周详,滴水不漏!”
“若不是她在平章府无意发现自己表妹的踪迹,不得不与歌儿联手去找出谋害诗儿的凶手,她甚至完全可走得不露痕迹,假死得没有任何人能发现端倪!”
赵重幻将耳环放在心掂量了两下,胸有成竹道,“现在虽然梅香这条线断了,可是,我找到了一条更好的线索来跟!”
“哦?”
谢长怀透着微光看着她自信娇丽的模样,唇角微弯,抬手顺了顺少女的鬓角边松开的丝缕鸦发,调侃道,“也就是说我今日这掘墓开馆的活是没白干!”
“哪能白干呢!”赵重幻笑着将耳环还放回原处,“简直功德无量!”
谢长怀但笑不语,看着她将棺中的物什重新摆成原样。
过了几息,他问道:“你说找到新线索是何意?”
“你忘记了?“赵重幻一抬眸睨他,“你不是还帮我写过验词吗?那个美人颅?”
“嗯?”他眼角挑了挑,凝眉想了下,而后恍然大悟,“莫怪这个耳环有点眼熟!那个头颅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赵重幻点头:“是的,一般女子不会耳上打双耳洞,可是美人颅的耳洞却是双的!我还没来得及问问阿巧,十姨娘是不是双耳洞,但是,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位李代桃僵的女子便是这个墓地的最终主人!”
“还记得我说过,那位女子手上有许多针眼的痕迹,所以我认为她应该生前是以刺绣为生!后来,也许正是感觉自己心疾无法治愈,所以担心自己时日无多,故而与十姨娘做了交易!”
谢长怀顺着她话猜测下去:“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