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道路入口被店家摆上了若干货品,造成道路狭窄,过不了马车,于是卫如祉等人只能从车上下来,步行往内,走几步便豁然开朗。
阿巧像檐下活泼跳脱的春燕,一路一马当先,快步向梅香家而去。
很快,他们三人就来到一处前铺后居粉墙低檐的平常人家,但是铺面的大门紧锁着,门上的幡子偶尔被春风撩起,与一侧的一株紫薇树枝纠缠几下,又松开。
阿巧奇怪地咦了一声,柳眉微蹙,扒着门缝往内窥。
可是,铺子内一片黑乎乎,安静又朴素。
“怎么没人?”蒋胜欲也左右打量,“是这家吗?”
“肯定是的!春桃特地帮我去找送人的小子问来的!不会是出去有事了吧?”
赵哥哥可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托付她办事,如何能不用全力?
阿巧信誓旦旦,随后她直起身,四下张顾。
旁边有买卖各色货品的商铺,各家的幡帘悠闲招展。
麻丝店靠里,只有左边有一家吃食铺子,这个时刻过了饭点,店东闲来无事坐在门口正与人闲话。
卫如祉凝神思索了下,然后上前施礼道:“敢问老丈,这家麻丝店的主人今日是歇休吗?他家可是有位姑娘唤作梅香的?”
店东是个淡眉细眼的老者,瘦小却精明。
他上下打量了下卫如祉,见来人身材圆润方阔,但是眉眼秀气,穿着打扮也透着贵气,自然立刻明白对方并非一般布衣,总归是非富即贵。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审视地又故意在卫如祉身上转了两圈,就是不开口。
卫如祉心思多细敏,见对方如此,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拿出几文大钱跟一块碎银,在店家眼前晃了晃。
店东顿觉面前一时有财神之光普照,恁是闪了他的眼,不由骤然大喜过望。
只见他麻利地接下卫如祉先递来的几文大钱揣入油腻腻的怀口,而视线还不由在卫如祉手上的那块碎银上留恋了几圈,喉咙口忍不住抖了抖。
他做半旬也赚不到那一块碎银的量!
今日灶司菩萨显灵哉!显灵哉!
老头儿心中窃喜一番,脸上堆上笑意,然后马上恭敬地站起来:“公子这是寻秦钟呢?他今日一早带着家小回老家了!”
“噢?”卫如祉吃惊地拧眉,“怎么突然回老家了?”
店东叹口气,同情道:“他那妹子本来在平章大人府上做事,听说很得她伺候的娘子信任,哪知前几日不和何故犯了大错,竟然被杖责了给送了回来——“
“贵人家的板子那可真是不含糊的,没料想回来不出一天,那姑娘就半夜里熬不住死了!”
那厢阿巧与蒋胜欲见此也赶紧凑过来。
店东见听众又增加了,不由话头更爽快。
“也不知那梅香姑娘在贾府到底犯了什么大错,竟招主人家活活打死!她哥哥秦钟没法子,只能草草将妹子给葬了!”
“那她哥哥为何要搬家呀?”阿巧睁大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
店东瞥了她一眼,见她穿着打扮也是一身绫罗衣裳,娥眉小口,妙目粉颊,很是俏丽。
他不由暗忖,这大户人家的姑娘就是不一般,恁是贵气!
再转念,他们既然是来打听秦钟之妹,必定是与平章大人府上有脱不开的干系!
如此一想,店东不由心里越发激动起来。
“看姑娘这打扮,莫非是平章大人府上的?”他眯缝着细眼,有些讨好地试探道。
阿巧闻言刚想爽快点头,但是一瞥眼发现四公子正盯着她,立刻又觉得承认下来有些不妥,便赶忙拜手道:“不是不是!小女哪有福气在平章大人府上做事,不过就是梅香的朋友,听说她出事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殷殷一红,楚楚之态,“这本该早些赶来看看她,哪知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哎呦,姑娘莫伤心!”店东见阿巧眼睛都红了,登时心软,彻底要打开话匣子了。
“要不说人各有命呢!原先我们瞧着梅香在平章府干活,时不时遣人送点好物什回来,说是府上娘子特别大方,赏赐常有!我们这些个街坊甚是羡慕呢!”
他深深一叹,“可是,这在大宋第一权贵之家当差哪有那么容易的!这不,莫名其妙连命就搭上去了!”
“可说是为了何事?”卫如祉不动神色地问。
“肯定是大事了!”
店东胸有成竹,忽然有些神秘兮兮道,“说不定梅香她那些好物什是偷来的呢!被平章大人发现,就活活打杀了呗!”
卫如祉三人闻言不由彼此对视一眼。
“三位可真是梅香的朋友?”店东眼珠子一转,笑得意味深长,“那你们最好还是离梅香家远一些!”
“为何?”蒋胜欲抢先问。
“小老儿刚才说梅香也许是偷了平章大人的物什被打杀的,”店东压低声音道,“那纯粹是瞎猜的!其实,我看那梅香八成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哟,这老头儿悟性不赖!
卫如祉他们没说话,彼此不动神色地睇了两眼,继而往前凑了凑。
虽然秦钟千叮万嘱不能往外传,但是老头儿为了那块闪着财神爷爷璀丽之光的碎银也是奋不顾身了。
“那秦钟昨夜在小老儿这里喝酒,一不小心说漏嘴的!说是他妹子因为知道些那主家娘子的隐秘之事,没有禀告平章大人,所以受了牵连,才被活活打杀的!”
“哦——”卫如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