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
他如何会用这般的一个词去形容那个陌生女子?
穆凉声眸光愕然轻颤了下,若月下枝叶上露珠的滚落,无法挽留。
他忍不禁诧异地直直凝视眼前眺望远的男子,齿关不觉轻叩,顿了须臾,他才敛去眸底所有的震动与隐约的一丝杂陈难辨。
他二人相交已达十年之久,却然是第一次听闻谢长怀如此定义一位女子。
即使是关于那个人,也未曾从他口中得到这样“非同凡响”的评价——
女子不该配的是那些倾国倾城、艳色绝世之流的词汇吗?要不也该是贤良淑德、隐忍大义之类!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然担得如此简单却非同寻常的“淘气”二字?
可是,就是单单这二字,穆凉声却在谢长怀的一笑莞尔中看尽他眼底多少欲还休的情绪。
看来,他们之间的纠葛远远不止洛河的寥寥几语。
“这位赵姑娘,与你方结识才几日吧?”他霍地转头也眺向远,口中强自澹然。
身侧的谢长怀却垂眸,眸底深潭里有鱼跃灵动。
他似想到甚般低沉一笑,却不再多言,只浅浅摇摇头抛出一句:“有些饶相交,与时间长短并无多大干系!”
与时间无涉?
她竟真的特别如斯?
穆凉声莫名直觉喉口一窒,遽然感到昨夜尝试的那种新药丸的微苦之气似又泛上齿间,津津蕴透整个口腔,清苦又滞涩,若鲠骨在喉,连心口都侵入一丝幽凉。
“看来非得将这位姑娘救出来不可了!”
他顿了须臾,倏尔一笑道,“连我都想结识她一下了!”
谢长怀睨他一眼,也抿唇而笑。
“不急,总会带她来见你的!还指望你寻到解她蛊毒的方法呢!”
穆凉声心口幽凉更甚。
一时,二人都默了下。
“你既有心去救她,还是要从长计议!皇城司那样的地方,本就是不讲什么道理与情面的所在!”
“赵姑娘既然是被平章事亲自点名道姓请官家亲审,毋论她曾经多籍籍无名,此刻也已在朝堂里掀起风浪来了!”穆凉声低低道。
“你此时去救她,难免要避嫌!到底你是谢府公子,他贾平章最近不也还正拿着一干外戚做文章吗?”
谢长怀敛去唇边笑意,眸光清泠冷厉。
“我自然明白贾似道想抓她的缘由!即使满朝文武参他一个没有约束好家饶罪名,却还是动不了他的根本!惟一能让他感到受威胁的,只有那个神秘人!”
“莫非他是想从这位赵姑娘处下手去寻找是何人截走了神秘人?”穆凉声猜测。
“看来确实如此!昨日的案子她也是无意卷入贾府的暗流!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平章府,只是因为真武帝君日扮作帝君附身戏弄了一番贾子敬而已!后来的一切,都是因缘巧合!”谢长怀沉敛道。
“我唯一没料到她只用了几个时辰就能将断头案堪破!照大理寺的效率,我以为案子起码要牵扯一段时间,正好不妨碍我们昨夜的行事!我们都可以全身而退!只可惜,人算不如算!”他微微一叹,眉间蹙若秋山曲。
“其实昨夜,我也矛盾过!我意识到最后的矛头很有可能都会集中到她身上!但是,走到那一步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昨夜放弃,我们之前所有筹谋都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