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蓊蔚的树林,园子内一片安静,赵重幻却蓦然觉得异常,她下意识四下梭巡,之前她路过时远处还有乌甲侍卫,此刻却空无一人。
她奇怪道:“怎么之前的侍卫都去了何处?”
谢长怀也扫视了下,唇边泛起漫不经心的笑:“大概府上有甚要紧的事吧!”
赵重幻犹疑地眄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不必管它,先去竹林!”
他虚一挽她,不容她旁想,便相携往七里荷塘而去。
一路她就随着谢长怀的脚步前行,完全不用去试图回忆歌儿姑娘的指路指南。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漱石清流处。
朝阳洒若碎金,浮荡在荷塘清澈的水面上。水中锦鲤络绎,浮萍茵茵,菖蒲袅娜,两只鸥鹭落在水边随影闲立,竹林绵密,衬得南侧粉墙黛瓦、朱门琐户,凤尾森森,碧意幽浓。
若不去忽略一侧竹林边几个一色严肃冷漠的乌甲侍卫,倒确是好一派景春和畅图。
“这倒也是处好地方!”赵重幻不由赞叹。
“此处是平章大人府上夏季消暑的佳处!”谢长怀淡道。
她回眸瞥他一眼:“你以前可来过平章大人府邸?”
他笑:“此处可不是谁人想来就可以的!”
“可是你看来挺熟悉的!”她随口道。
他眸若潭深,潜影微移。
“前几年贾平章寿诞,曾随家中长辈来喝过一回寿酒,听过几支曲儿!”他揽过她往一侧的竹林边走边道。
“也就一处墅院罢了!今日香会夜宴,我还会来,到时胜欲跟如祉也会来!他们代表长辈们而来!”
“哦?他们二家与贾府也有渊源?”赵重幻有些好奇。
西湖筑是由来是文士才俊干谒投献的首选,一首诗文,一阕词,若恰入了平章大人青眼,从此平日青云,也未为不可。
当年吴梦窗一阕《金盏子》道尽无数文士俊贤期待能得权贵赏识、一解平生报国富贵之梦的愿望。
“他二人是与平章夫人有些渊源!”他解释道。
赵重幻诧异点头,一抹了然。
没想到蒋卫二人竟与平章大人有几分渊源,莫怪他们可以淡定地等待春闱放榜,想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二人走近竹林,就见阿陶、阿牛正在竹林外的鹅软径入口处张望。他们一见他二饶身影,立刻迎上来。
“二位哥哥,劳驾了!”赵重幻有礼道。
“不敢不敢!长怀公子,差爷,那厢李寺丞他们正在检验!寺丞一定等你们二位来一起再察看一下!叫我们在此候着二位!”阿陶前面领着路道。
谢长怀颔首,随着赵重幻微疾的步子往竹林深处而去。
竹林深处。
一块硕大青布拦住周围的视线,大理寺的仵作与李寺丞一起蹲在一具着杏衣的女尸之前,勘验头颅与脖颈之间的细节。
何岩叟不在周围,大抵是去东府亲自向贾平章汇报案情进展。
赵重幻并未着急去察验尸体的状况,而是缓缓沿着竹林四下梭巡。
而谢长怀负手立在一侧,看着李寺丞他们动作。
赵重幻在林子里细细走了一遍,她之前听得大理寺仵作与属员对何岩叟所汇报的情况:
昨夜贾子敬酒醉,本好好地安顿在揽香楼厢房内歇息,怎料半夜三更,不知因何缘故自己独自一人游走到了此处。
破晓时揽香楼婢女厮发现衙内不见,慌张地四处寻找,其中一波人便是在竹林处寻找时发现了这具形似十姨娘音儿的无头女尸。
至于贾子敬却是在对面七里荷塘的一捧菖蒲丛中被发现,浑身湿淋淋的,脸色煞白,晕厥过去。而后醒来,便一直称又见鬼了!
竹林里已经有若干无关热踩过,即使有一分当时凶手的踪迹脚印,也早就淹没在不计其数的慌乱奔忙郑
赵重幻寻了一圈,看着破坏殆尽的现场,自知不能抱有一分寻到痕迹的指望了。
她仰头望了望密荫重重、返景复照的竹林上空,漫无目的地往回走去。
一路偶尔还有结实荡漾下的蛛网轻盈着露水扫过她的眉眼,她随手撸了一下被扰动得微丝缕飘荡,倒是极有韧性,她用力扯了两下也没扯断。
她有些惊讶地捻起蛛丝婆娑了几下,不由好笑心忖:这平章府的蜘蛛网也比别处强韧几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