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郭管家看出情形不太对,所以赶紧凑到姜田身边:“老爷,殿下已经走远了,是不是让大家都回去干活?”
姜田回过神来,看看还跪倒一片的家人们,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都回去吧……我去对面喝口茶……”
赵老板当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当他知道是太子驾到的时候,店中的那些公子哥蜂拥而出,而他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坐在自己的柜台后,啜上一口茶完全没有出门看热闹的想法。而当姜田独自迈着步子朝自己这边走来的时候,赵老板则站起身向店里剩余的那些看热闹的茶客们道了个歉,今天这个小店就只经营到此,想喝茶想听书明天请早!
“打搅您做生意了!”姜田不好意思的看着那些避开自己的客人们。
赵老板摇摇头:“大人言重了,小老儿还没有恭喜大人步步高升。”
姜田苦笑:“别人称我一声大人,可绝当不起您这么叫,我此来厚颜讨杯茶喝。”
“你要喝的不是茶而是酒!醉生梦死逃离这俗世的酒!”
常言说人老成精,可能赵老板就是这种人,当所有的人都以为姜田平步青云正是年少得志的时候,却只有他看得出来这位极人臣的太子太师是否真的得意。炭炉、铜盆、陶壶、浊酒、一碟花生米几条小咸鱼,燥热的室内一老一小看着人前风光无限的姜大人一口闷下杯中的辛辣,只是赵直只能看见先生平常不能见到的另一面,而赵老板则看见了一个矫情纠结的青年。
“您似乎并不吃惊?”看赵老板自斟自饮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样子,姜田反倒有点诧异。
“今日在这陋室之内,且不提官民。你若是一个为仕途而不择手段之人,当初不会落魄到我这里。你若是攀龙附凤又怎会想遁走天涯,如今他人见你莫不是少年得志,谁人知你只是被这滚滚浊涛裹挟向前而不得停歇。”赵老板捏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你只是一个想用自己的天赋做点事情的人,却不是那种在朝堂上争个短长的,别人都当你是太子太师,可你却对此不屑一顾,若不是看中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是能帮你一展所长的贵人,恐怕今日你就闭门谢客了!”
姜田嘴角强挤出一点笑容,这老头若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张韬的真实身份,所猜所想和真相有点偏差,否则在官场上都能混个老谋深算的师爷当当了。自己的确是不将这个官帽子当回事,可也只有在皇帝的全力支持下,才能保证国家可以长期的投入巨额资金进行基础研究,也只有基础打牢了,才能保证今后靠资本运作的力量滚雪球式的发展,可这一切绝不是自己和张韬这俩人所能保证的,那么张皇帝将儿子送到自己手中来接手科学教育的目的,除了要让子女有基本的科学观念之外,也算是为了以科技立国的初衷有个可以保障的延续。也正是因为如此,就算姜田明知道太子曝光身份之后只会将自己直接推入党争的漩涡,可还是硬着头皮演足了戏份,只为了让中国最尊贵的家族能有个认同科学的继承人。
“依您之见,我当如何?”又闷了一口酒之后,姜田反问了一句,不过他并不认为从一个茶馆掌柜的嘴中能听到什么有用的建议,今天跑来喝酒不过就是心情烦躁所以想找个无所谓的人倾诉一下。
赵老板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又吃了一粒花生米:“不是我告诉你当如何,而是你想做个什么样的太子太师?是照本宣科教殿下之乎者也,还是让他也成为一个痴狂于科学的有道之君!”
老头的反问让姜田一怔,他看似苦闷其实只是因为自己要趟政治斗争这个浑水而不快,却绝不是什么无法施展抱负的有志青年。若说他对现在有什么不满或是遗憾,也只能说是他想当个吃喝不愁的富家翁却不被皇帝允许。怎么这赵老头一下子就说中了要害?
见姜田有些发呆,赵老板神秘的笑了笑:“说句不敬的话,小老儿这些年见惯了书生们慷慨激昂,满清破城之时又有几人敢站出来捍卫名节?他们说的天花乱坠无非不是想在人前搏个功名,而你如今却遇上了千年未有之机,有个知你用你信你的帝君,你还怕什么?前有陛下后有太子,无论是官场的腌臜还是勋戚的跋扈,可与你有何关系?”
这老头!寥寥数语就能道破天机,不对呀,他一个茶馆里的老头子,怎么能猜到这么多?姜田转头看了看侍奉在一旁的赵直,好像是明白了点什么,这古人要想保密还真不容易,他只得仰头喝干然后将酒盅在桌上重重一顿:“这肮脏的政治!”
姜田本想老头发发牢骚,却不想被人家撕去了自己的伪装,对此姜大人也问过为什么这么不留情面,结果老人只说了一句:“当年若是有德有能之人,都能人尽其用,可还需北伐中原匡扶汉室吗?”
跟这么一个老妖怪对话,姜田发现自己找错了人,不过却也没心思再演什么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的把戏了,等他带着微醺的酒意晃荡回自己府上,却见一张烫金的请帖摆在眼前,落款竟然是顺义伯府!
“这……”姜田有点糊涂了,吴远的老娘,皇帝的干妹妹,今年不知道抽的什么疯,竟然邀请心月、玲珑外加自己干妹妹夕芸过府一叙!这也还罢了,毕竟以前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可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顺义伯怎么还连带着邀请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