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睿一时好奇心上来,悄悄走到门口竖起耳朵偷听。
只听到里头李铁牛正对自己的大徒弟说道:“师父也是无法啊,那林大官人定要将我等相州铁匠的家眷全部迁来,以防炼钢之法外泄。”
“师父,林大官人欺人太甚,再说某等并不归基隆营田司管辖,林官人有何权力迁徙某等家眷。”李铁牛的大徒弟怒声道。
“徒儿啊,你却是不知,调我等来基隆的可不是相州铁监啊,乃是京师的皇城司,你敢与皇城司作对,有几个脑袋可砍?那林官人说了,不愿迁家眷就杀头,为师劝你们还是从了吧。”李铁牛无奈说道。
善良的少年听后不由大怒,完全想不到平素和蔼可亲且胸怀拳拳报国雄心的舅舅居然如此狠毒,他走出铁场便打上门去。
丁睿行至营田司衙门径直而入,守门的厢军知是提举的外甥,任他入内。
绕过大堂,丁睿一眼瞧见自家舅舅正官袍光鲜的坐在案后批阅公文,便冲进值房,哼了一声恨恨的瞪着林贵平。
林贵平感觉不对,抬起头来看见丁睿正用喷火的眼神怒视自己,心下诧异,放下鹅毛笔站起身来走至丁睿身旁,伸手慈爱摸了摸丁睿的头:“睿哥儿,如何这般大的火气?”
丁睿头一歪,避过了林贵平的手,怒道:“舅舅你平日里教我要与人为善,兄友弟恭,那为何要把工匠的家眷全部接来台湾作为质子,不愿意者便要杀之。这炼钢之法是我和师父传授的,莫非舅舅也要把我父母兄长也抓来台湾?”
林贵平给他噎的瞠目结舌,心想这孩子真是长大了,知道怎么怼人了,不过心地还是太过良善,放眼天下,如需保密,有哪处不是行这般手段。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接受了后世和佛家教育的丁睿其道德观讲究众生平等,不像古代人把平民百姓的性命当作草芥一般。
“睿儿,炼钢之法乃是我大宋的机密之事,若泄露给辽国,我大宋如何抵挡住拥有神兵利器的契丹铁骑。舅舅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所谓杀人灭口纯属唬人之言,当不得真,不过你可不许嘴快说了出去。”
林贵平只有先捡好听的话稳住自己的外甥。
“舅舅你不可随意杀人,这次我就信你了,炼钢之法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师父还知晓更多更厉害的武器制法,他说过蒸汽机试制出来便可打造,到时助舅舅和师父带兵打败党项和契丹。”
丁睿心思通透,心知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舅舅服软了他也见好就收,同时抛出个大鱼饵,让舅舅对以后期望值更高,便不会死死的盯住这帮工匠。
林贵平却是心道如若有更厉害的兵器那某会更小心了,这般下作的手段以后还是要做的隐秘些,此次密告丁睿的家伙查出来定要杀之而后快...哦,不对....
若是干掉告密者这聪明的外甥定会知晓,算了,还是以后暗中行事为上。
林贵平想清楚后笑眯眯的说道:“人命关天,舅舅以后一定不会如此。”
“嗯,那舅舅我去上课了。”
丁睿就舅舅言辞恳切,便点了点头,出了衙门往学堂而去。
这是古代三观和现代思维的第一次交锋,站在林贵平的角度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为了大宋的技术机密,杀几个人是为了日后的大战中少死几十上百倍的人,这种事在后世社会同样存在。
即算这事是智能和尚知晓,那天天吃肉念佛的和尚只怕也会站在林贵平一方。
教育丁睿的吴梦只是后世社会的平民百姓,虽然也曾见过官场和生意场上的黑幕,但是更高层的黑幕他是闻所未闻。
丁睿秉承的便是吴梦的平民化三观,仅仅是造福于万民而不是称王称霸,人命关天是他朴素的道德观。
他不认为任何一个人人可以无理由的去剥夺他人的生命,哪怕很有可能会危及自身的安全。
古今思维、三观的交锋会不断发生,也会不断的相互妥协,同时也会让我们的小丁睿一步步成长为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