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三年(1019年)正月十六日,初春的寒风还在摧残着河畔的杨柳,娄江河里的流水被寒风刮过,河面上掀起一波一波的水纹。
清晨时分,一艘渡船从北岸驶来,毫不留情的碾碎了微波荡漾的水纹,向着南岸撑去。
渡船上满载着赶回工坊上工的人群,他们有的从除夕至今已未曾会面,此刻在渡船上一见面便互相打着招呼,寒暄几句。
“嗨,大郎,今岁这元日是某家二十几年过得最舒坦的,不用愁债主上门,家里买了年货还有积蓄,来工坊做工真是选对地方了。”
“嘿嘿,不是某叫你来,你有这等好日子,想当初你小子还疑神疑鬼的不愿来,如今的工坊想进来的人都打破头了,只有那帮樵夫真是傻子。”
“今岁的元日,某家买了三只鸡和一头羊,家里痛痛快快吃了个够,某也是三十多岁了,从未吃得如此痛快过。”
“听闻除夕那帮樵夫也放了假,还发了些米粮、鸡羊,丁员外真是好人啊。”
“依某家说,这些樵夫们就该送去发配。”
“去去去,听说丁员外和夫人都信佛,没见学堂的教授也有个和尚,你再叫大声点,好让和尚给你那上学的孩子穿小鞋。”
众人哈哈大笑,渡船载着满船的欢声笑语驶向彼岸,朝着工坊码头而去。
今日也是吴山村学堂开学的日子,一早几十个孩童陆陆续续走向学堂大门,进门的时候一看,学堂大门两侧贴了幅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学子们站在门口指着对联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刘大郎,这对联是何意。”穿着一身簇新学子袍的张二郎问道,他如今的学业可是比不上刘大郎了,尤其是算术,被刘大郎甩下一大截。
“二郎,此对联是先生对我等的期盼,不但要读书,还得了解天下事。”刘大郎和丁睿相处日久,对这些新鲜玩意了解甚多。
“我等还是学子,了解天下事又有何用,应一心只读圣贤书才对。”张二郎道。
刘大郎呵呵冷笑两声,怼道:“那你要是读书后考不上科举,不懂农活,不务工坊,将来能干啥?”
一句话把张二郎说愣了,是啊,我将来到底要干啥,他懵懂了。
吴梦穿越的两年多来,听了多次智能和尚讲解的佛理,又泛读了儒家的《论语》和四书五经,改变了对儒释两家当初的成见。
他认为这两家的学说颇有可取之处,尤其是在个人的修身养性上有极大的价值,至于会不会封闭思想其实关键在于注解和引导,所以年后他便在在学堂外挂上了明代东林书院的对联。
台湾那处有不少书籍,其中就有后世南怀瑾等诸人对《论语》的新解。
他想着到达台湾后将儒释两家的古今思想结合起来,与王夫子和智能和尚三人合作一番,去其糟粕,再出一本全新的《论语正解》,作为台湾地界的主流思想教材。
吴梦正在沉吟的时候,上学的钟声敲响了,他忙命李五将他推去课室。
今日是上元节第一天上学,按他的要求所有学童集合在一起,他要训示一番。
本来只能容纳三十几人的课室一下子塞进了七八十号孩童,一下子拥挤不堪,吵闹不休,有的还在讨论新年好玩的事儿,有的偷偷吃着袖袍里的零嘴,课室里人声鼎沸。
丁睿缩在课室前方的一个小角落里,笑眯眯的看着大家吵闹。
待李五将吴梦推进课室,里面的孩子们立刻停下了吵闹,课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待到吴梦行至讲台,学子们赶紧起立,抱拳行礼道:“先生好。”
吴梦叉手还礼:“学童们好,请坐。”
待学童们坐定,吴梦笑道:“诸位学童,元日过了,上元节也过了,从今日起务必收心,好生上学,上报朝廷,下慰父母,不可浪费光阴。”
学童们齐声称是。
吴梦又道:“将大家聚齐,是有一事要讲,今日你们步入学堂时,应该看到学堂挂了一幅对联,谁能将对联背出来。“
下面顿时举起几十双手来,吴梦随便点了一位,那孩童起立暗诵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吴梦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这幅对联的意思就是尔等不可在学堂读死书、死读书,这点枫桥寺过来的学童应最有体会,知道什么叫学以致用。”
枫桥班的学童们纷纷叫嚷附和,都认为先生说的对。
吴梦挥挥手示意噤声,手指着学堂大门外道:“我吴山学堂的学童们不但要学好圣物之术,更要知晓世间的民生、民意。”
他放下手臂,继续说道:“从今日起至六月底,诸位学童须做一件事情,调查吴山村和邻近乡村百姓,搞清楚百姓们的大致收入、生活状况,是穷是富,是何缘故会穷,又是何缘故会富尔等皆写出文章,交到为师这里来点评一番。”
吴梦话音一落,课室里立时交头接耳起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响成一片。
吴梦喝道:“不许交头接耳,此事必须完成,无甚条件可讲,不愿做此课业者,可自行离开。”
刚才暗诵对联的学童举手问道:“先生,可我等不知如何作这般文章。”
吴梦笑道:“这有何难,为师要尔等做课业,自然会传授文章之法,日后的算术课上为师自然会传授统计之法和文章叙述之法。”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