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回答司机的话,宋秋竹一只手握住那只不自然垂着的手臂,一个用力,她闷哼一声,白皙的额头瞬间因为疼痛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司机诧异,反应过来,却是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赞叹。
这女孩年纪不大,刚刚应该是手脱臼了,居然能够自己帮自己把手接回去,这份魄力……
他家中女儿今年也有十九岁了,破了一点皮还会娇娇喊疼,红了眼睛呢。
见宋秋竹没出声,司机也不再开口了。
不管怎么样,不管宋秋竹是怎么知道的,也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她是救下了一条人命。
窗外雨势渐大,宋秋竹想起七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母亲对她说了那样一句话之后,没想到却是决别。
那日,她跟父亲吵架之后,开了车门,纵身一跃,从高架桥上跳下,绝决的结束了自己尚还年轻的生命。
眼眶渐渐发红,湿意却被宋秋竹硬生生憋回去。
在司机以为宋秋竹不会回答的时候,宋秋竹却淡淡开口“我猜的。”
车祸现场她看得明白,那个女人抱着自己重伤的丈夫死活不松手。
人在不理智的状态下,往往会做出冲动的举动。她在大学的时候选修了心理学,又有母亲事件的阴影,怎会不上心。
如果当初,有人能发现母亲的异常,拉她一把,那就好了……
车内又回复安静,司机开着电台,电台里传来一阵男人激昂的解说
据悉,俞家老太太八十大寿,不日即将举行。老太太号召锦城所有适龄女性,只要身家清白,均可参加。俞老太太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名为寿宴,实为相亲宴。为俞先生准备的相亲宴……
传闻这位俞先生不近女色,二十九岁高龄,还是童子身……
司机噗嗤一笑。
他看着宋秋竹面生,声音里又带着南方的软糯口音,以为她是外地来投奔亲戚的。
锦城谁不知这位俞家。
在锦城,俞,唐,孟,江,顾,为五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又以俞家为盛。
俞家长子俞子叙十六岁就接手风胜集团,传说偏执狠厉,手段毒辣,冷漠矜持,说一不二,被人尊称为先生。
因此,司机给宋秋竹科普“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你知道这俞家吗?这些人为了攀附权贵啊,都削尖了脑袋把女儿往俞家送。也想送到俞家那位先生的床上。据说,有一次都送到酒店的房间里了,却被俞先生的手下直接给扔了出来,光溜溜裹着毯子的。啧。我也是男人,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冲动。我猜啊,那位俞先生,估计是那里有毛病吧……”
宋秋竹闻言,眸子冷冷瞥了过去,司机从后视镜对上她的眼睛,不由讪讪,突然发觉自己跟一年轻姑娘聊这话题好像也不太对。
司机大叔安静下来,这次是彻底不再找宋秋竹攀谈。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宋家老宅停下。
司机死活不收宋秋竹的钱,帮她把行李拿下之后,一溜烟的就跑了。
古老的宅院,一棵银杏树她走那年夏天,还是郁郁葱葱,现下却是满目深深浅浅的黄,秋风一吹,纷纷扬扬降落,仿佛蝴蝶般飞扬。
只是今日风大,又秋雨一淋,银杏树叶掉落在地,层层叠叠,多了些许泥泞。
宋秋竹站在原地,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大宅内院,宋老太太正和佣人念叨“秋秋走的时候,还是这么大点的丫头,现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成大姑娘了。阿玲,我好像听到车的声音,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大小姐回来了。”
雨势已停,玲姨笑道“老太太还说自己老了呢。哪里就老了。隔着这么大的院子,还能听见车子经过的声音,还好着呢。”
她应道“我这就去看看。”
只是今天已经看过十几回了。
老太太坐立不安,焦灼盼望,干脆起身,说“我也去看看吧。”
玲姨闻言,立即伸手搀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现已七十八岁高龄,手脚其实也还利索。而她也已六十出头,服侍老太太多年,最是忠心。主仆间反倒像是姐妹情份。
走近了,隔着森森铁门,老太太看到一年轻女孩,俏生生站在那里,瞬间红了眼眶。
未走近,已哽咽出声“是秋秋回来了吗?”
宋秋竹本平静的面容,一声久违的呢称秋秋,瞬间让她动容。
“奶奶,是我,秋秋回来了。”
老太太欣喜不已“我就说嘛,阿玲,是秋秋回来了。”
佣人把门打开,替宋秋竹提上箱子。
老太太差点不敢认。
宋秋竹七年前离开,不过十五岁,还是个小丫头,现下五官已长开,褪去青涩,整整一个美人胚子的模样。她又出落得高挑,气质出众,看起来温婉柔顺,很是乖巧。
小的时候,宋秋竹就是那种温婉的性格,不疾不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世家大小姐的模范,谁能料到后来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家里的不肖子惹的祸。
“秋秋啊,你很好,都长成大姑娘了。”
“奶奶~”
祖孙俩叙旧,玲姨在旁边抹眼泪。
平静下来之后,老太太看着宋秋竹一身湿意,大吃一惊,分外心疼“怎么淋得这么湿?玲姨,吩咐厨房给大小姐准备姜汤,傻孩子,我陪你上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下来,宋秋竹已恢复平静温婉面容。
“怎么不见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