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擂台过后第三,承露街花魁之选举行。
虽然还是老八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但即便这样,对顾予初来说也是特别的新鲜。
以前只知道花楼姑娘以色侍人,可真没想到,艳绝天下的裙摆竟然也是如此厚重和令人钦佩,看来是自己太过肤浅和偏见。
根据规矩,擂台普选得到花枝木牌最多的八家花楼可以推举出一名姑娘参加最后的决选。
锁星宫自然是桑儿姑娘,而拂云推举的是琴色双绝的陌仟,另外六家也是各自的头牌。
每年花魁之争都是在赫和官家的主持下进行,先是诗词歌赋的初选,淘汰一半,余下琴棋书画决出一二三甲。前三甲不仅可以退去奴籍,可以进宫接受国主的恩赏,而花魁更可受封一品金花侯,进宫前伺候君主一年。
有名有利,又可近亲天子,若是运气极佳,还有机会飞上枝头,入驻后宫,这样脱胎换骨的机会是承露街的每一个姑娘翘首以待的。
花魁之争年年皆是群芳争艳,但今年却因为一个男人,让天下人忘却了比赛本来的看点,只为一睹他的仙骨风姿。
这个局外人真名不详,但却有一个毫不避嫌的嚣张绰号,名约“琴帝”。
相传,自琴仙端默驾鹤西去之后,便再没有人能够扣的响羽殇古琴,但三年之前,一位翩翩公子从钟南山下山遁入尘世,以一曲琴仙遗作《九重思》名动天下,指尖之力道、音律之飘渺,绝不亚于飞升的琴仙,但是他行踪飘渺,世人不知晓其大名,于是便起了这个绰号以示敬重。
这位琴帝格孤高,虽遁入红尘却不沾染分毫,为人处事全凭一时喜怒,有人曾豪掷万金只为求他轻抚一曲,可他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怒骂其为牛莽之辈。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从不以真容示人,每每露面都覆以帷冒;有人说他天生丑陋所以不敢以展露真容,也有人说他明眸皓齿,好看到惊为天人,但真相到底如何,却没人能说道清楚。
这次花魁之选,也不知道赫和礼乐大夫是如何请劝的了这位高人前来观礼,甚至作为首席客卿评判琴艺。
天下为此哗然,纷纷猜测他的来意,也许这场群芳盛宴中有他的知音也未可知,更或许他兴致一高抚琴一曲,那便是求之不得的幸事,于是乎,观礼票价被黑市炒的连连翻倍,一票难求。
晌午过后,经过初选,今年的八名候选人已然剩淘汰四名,余下的三名分别是锁星宫的桑儿、拂云的陌仟、拾芳阁的落晶、晓钟楼的东方长喜。
但看外貌和段,四位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论气质和才,也都不输高门望族。只可惜,芙蓉深陷沼泽,即便颜色不改,却也难逃淹没的宿命。
琴棋书画,琴虽排在首位,但比赛顺序却是反向而行。
四位美人各自为画,陌仟的山水大气磅礴,落晶的花草艳滴,东方长喜的仙鹤栩栩如生,而桑儿却另辟蹊径,以写意的方式画出了晚霞笼罩的承露街,朦胧又唯美,最终获得画试第一,陌仟暂列第二,东方长喜列三。
接着是书法,四位美人字体娟秀,难分伯仲,但陌仟因每行首字模仿当朝宰府的书体而突破重围,获得书试第一,桑儿列第二,落晶列第三。
而后是棋艺,四位美人抽签两两对弈,可一路发挥稳定的桑儿和陌仟却双双失利,最终,东方长喜获得第一,落晶列第二,桑儿、陌仟分别为第三和第四。
最后,则是万众瞩目的琴试。
客卿席上,琴帝仍旧带着黑色帷冒,没人看得清他的真容。他稍稍正做了子,众人只能从这些细小的体动作来猜测他现在可能在想些什么。
顾予初坐在观礼台上,细细观察着这位传说中的高人,但除了有故弄玄虚并、沽名钓誉之嫌外没看出有何处值得世人对他如此推崇。
“那位琴帝看来起不怎么样嘛。”她跟言风轻轻嘟囔道。
“我也觉着,搞个帷帽带着是真人不露像的意思么?我觉得很傻哎。”言风表示同感。
“嘘,仔细听着,郑桑儿只有琴试排第一才有可能夺得花魁,咱们锁星宫去年就输拂云,今年可不能在丢脸了。”隽娘显得有些紧张,手里的帕子已然被揪的不成样子。
“花魁有什么了不起的,退去奴籍,来去便自由了,即便自愿留下也是一年不能接客,岂不是亏大了。”言风见她如此,白了一眼。
“你懂什么?!花魁可是由国主亲封一品花侯。”隽娘推了推言风。
“脱胎换骨啊。”顾予初感叹道。
“那又如何,去年拂云的那个花魁,退去奴籍之后侍奉国主左右,虽然受宠,却被后宫的贵人娘娘们算计的死无全尸,所以说这花魁没那么好当。桑儿姑娘还是自求多福吧。”
“那是她自己不经事,怪不了别人。”隽娘丝毫没有同之意,“若咱们楼出了花魁,那以后吸纳新姑娘入楼说词就是字字含金了。”
听到此刻,顾予初心中不佩服,看来能做成大事的,还是得重大局,轻小利。
琴试终于开始,分为上下两场。
上半场,由主评官在铜箱中五十支刻着古往今来名家曲目的木牌中随意抽中一曲作为题目,由四位轮番演绎,然后由宫廷乐礼官及琼州十家琴馆首席琴师评分决出参与最终场的两位名额。
在众人的掌声中,微胖的主评官捏着胡须,单手从铜箱中捞出一枚,由监官唱牌,规定曲目为《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