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孩子真的能在君寒那个魔头活阎王手上过活?
丞相大人打量的时间有点久了,看得易尘追稍有些不自在。
丞相大人方过不惑之年,眉间有三壑,不笑时便是一副严肃模样,多少有些令人怯畏,但若笑起来,还是挺慈祥的。
“二位也是来拜访张先生吗?”舒凌笑问。
司徒靖笑回:“巧了。”
舒凌敲开了小院的门,便笑着抬手作请,“大人先请。”
司徒靖笑而回礼,便抬腿先进了门。
陆颜之惴惴不安的跟进前,瞟了丞相一眼,丞相大人便稍稍眯了眼,示意了摇头意思——无妨。
今日双方都得偿所愿的见到了张先生——许是因为丞相和陆颜之都在。
果如陆颜之所料,张先生见舒凌的脸色并不十分好看。
来了三天,易尘追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张先生,便在大人们相互对礼时悄悄多打量了几眼。
张先生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瘦弱,反倒却有一副不似文人的魁梧身形,虽已苍老略显佝偻,却还是很精神,半点不像过了古稀之年的老人。
城隅小巧的简屋里塞进五个人,空间稍显紧凑,却正好是交谈的距离。
张先生将来人挨个打量了一遭,便笑,“先前老朽有疾在身,不便见诸位,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是晚辈叨扰了。”
易尘追坐在舒凌身后,觉着此间气氛稍有压抑,便闷沉沉的,不敢说话。
张先生却注意到了他,于是捋着花白的胡须,道:“便是这个孩子?”
司徒靖见他打量这孩子的神情稍有疑顿,便赶忙和礼道:“这孩子瞧来仁厚,眼中却有精光敛敛,想来是个聪慧的孩子。”
易尘追疑怔怔地瞧了丞相大人一阵,懵里懵懂的,有些摸不透所以。
张先生没讲话,只细细打量着这娃娃。
舒凌稍有些出乎意料的瞧了丞相大人一眼,便拱手请道:“望先生能收我家少爷为徒……”
张先生搁下手来,“我有几个问题想单独问问小友。”
丞相见张先生松口似乎肯收这孩子,便自觉地起了身,笑道:“既然先生要单独测问这孩子,那我们大家就先去屋外回避吧。”
舒凌让丞相大人的这股热情劲儿给惊到了,神没晃过来,身子却已乖乖跟着站起来了。
“诶……?”易尘追一听自己要单独留下受问不禁有些慌张,于是追了一眼去瞧正在关门的舒凌。
舒凌冲他握了握拳,无声鼓励罢,便拉紧了门。
易尘追轻轻一叹,正回身来,稍稍垂着头,等候测试。
“你,抬起头来。”张先生稍敛了笑意,神情却和蔼。
易尘追乖乖抬起脸来,“先生……”
门窗皆闭,屋中光线稍暗,却是这孩子的一双明眸澈亮如晶,目光炯炯却润柔如水,眉长而锋敛,不甚凌人,潜有不凡气度,却与君寒截然相反。
这孩子果如丞相大人所言,眼藏精光,瞧来仁厚却非憨实。
这一番打量下来,张先生还算满意,便道:“山中有兔有虎,兔为虎猎,草为兔食,何如?”
“……”易尘追愣了一下,稍有色惭道:“兔食草、虎食兔皆为天经地义,不如何吧……”
闻言,张先生浅笑,又问:“为保兔而屠虎,可否?”
“不可。”
“为畜虎而敛兔,可否?”
“不可。”
“若强令虎兔为友,又当如何?”
“……这不可能吧……”
易尘追这一答却彻底逗笑了张先生。
于是易尘追只能傻笑着挠了挠脑袋,也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片刻,张先生笑罢,便摆了摆手,“今日你且先回去吧,明日辰时来我院中,咱们再好好讨论这虎兔同山的问题。”
易尘追怔了一下,“先生打算收我了吗?”
张先生点了点头,“便算你我有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