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当然也是冲赵施主来的了,我心里容得下你二位,不冲突的。”雪浪没想到赵昊连他爹的醋都吃。忙撇清一句,忍不住好奇问道:“谁?”
他认识的达官贵人不少,可能像自己人一样便利的,除了赵二爷就没别人了吧。
“还有一位。”赵昊淡淡一笑道:“而且那是一位真正的百里侯,在他的地盘上生杀予夺、出口成宪!比我爹可威风多了!”
“谁啊,到底……”雪浪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有道是女人一好奇,就立上钩不远了,和尚也应如是……
“你的老相好,老伙伴。”赵昊笑道:“咱们还合伙做过买卖呢。”
“唐胖子……哦不,唐施主?”雪浪不禁吃一惊道:“不是小僧瞧不起他,他何德何能,与令尊并驾齐驱?”
“你这不就是瞧不起他吗?”赵公子哈哈大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的唐胖子,已经不是一般的胖子了,他是我大明第一位市长了!”
“嗨,原来是个管市场的啊……”雪浪登时没了兴趣。
“呃……”赵昊差点没给噎死,只能强笑道:“市长的市不是市场的市,它是市长的市,城市的市。权力真比我爹大多了,就是知府也比不上!”
“真的假的?”雪浪不大相信的问道:“他在哪儿当市长?”
“新港市。”赵昊道。
“没听说过。”雪浪摇摇头。
“耽罗岛新港市。”赵昊只好补充解释道。
“那不是朝鲜国流放官奴婢的地方吗?”雪浪学识渊博,对海外风土人情都了解一二。登时吃惊道:“你也要流放我出国?不就是老逼你作诗吗?赵施主就这么恨小僧吗?”
“那哪儿能呢!”赵昊也顾不上分辨他是不是在骂人,赶紧摆手道:“耽罗岛确实好像是李朝的了,不过儿子的不就是老子的吗?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这不,我们漕粮海运需要中继站,他们便马上让了块儿地给我们随便造!”
“这么孝顺?”雪浪不信:“当初那儿可是他们死乞白赖要回去的。”
“可不就这么孝顺。”赵公子煞有介事道:“后来,我们又需要打日本了,他们又送我们一块更大的地。好家伙,占了整个岛的四分之一!不要都不行,都跟我们急啊!”
“他们图啥,图你是遮羞布吗?”雪浪还是难以置信道。
“可能人家就是喜欢被保护吧,觉得那样特有安全感。”赵公子想一想道:“日本也是,都想要爸爸再爱我一次。”
“那还真是有够贱的。”雪浪不屑的哼一声,不过终究还是信了。
他一阵默然不语,似乎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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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子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考虑怎么样了?”
“不去。”雪浪却坚决摇头。
“别那么干脆嘛。”赵昊赶紧大撒币道:“你不是发下宏愿,要修十座庙吗?新港市还一座都没有呢。这样吧,新港的华严寺我全额出资,如何?”
“不需要,小僧自己掏钱也能建得起。不过是享受逼捐的快乐……哦不,是为了凝聚檀越的虔心,才要搞众筹的。”这招对雪浪却不好使,他摇摇头道:“而且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建了也没香火,功德值太低了。”
“不会的。”赵昊把脑袋摇成拨浪鼓道:“新港市去年开埠,今年已经有两万人口了。而且你看那淮安,无锡,还有济宁、临清,但凡漕运过处,无不转眼兴盛。我们海运的效果也一样,很快那里就会人烟繁茂的,你正好去抢个先机!”
“不去。”雪浪却还摇头。
“为什么?”淦,这和尚还挺犟。
“无聊。那种地方,十年之内都不会有聊得来的人的。”雪浪实诚道:“比如齐大家和郑大家那些秦淮女史们。”
“……”赵昊刚想说,那你来昆干啥?转念想到昆山和苏州挨着,阊门外的名妓可不比秦淮女史逊色分毫。
“合着你这和尚就离不了名妓了?”
“离了名妓也行,得有赵公子这样的妙人相伴……”雪浪一脸理所当然道:“我要去了耽罗,咱们下次见面不知何年何月了。”
“怎么会呢?从崇明坐船三天就到新港。”赵昊忙安慰他道:“我每年都要去几趟的,会顺道看你的。”
“那你可说话算数,再送小僧首赠别诗吧……”雪浪星目含泪,依依不舍的点点头,旋即醒悟过来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去了?不去不去!”
“唉……”赵昊见忽悠不成,只好改为煽动,长长一叹道:“法师,你可知,会昌法难又要重演了?”
“什么?”雪浪大怖道:“牛鼻子又要作妖了?我们和尚在本朝可老实了啊!”
喀嚓一声惊雷,他身后的寂默哇的吓哭了。那小脸煞白的样子,怂的一匹。
这不奇怪,许是因为太祖皇帝当过和尚,又靠白莲教起家,非但深知宗教的可怕,而且还深谙它们的套路。所以大明对僧道的管理可谓历朝最严格的,也是最成功的。
皇明祖训有言‘释道二教、自汉唐以来、通于民俗、难以尽废。惟严其禁约、毋使滋蔓!’
而且这也十分符合儒教的利益,于是后世朝廷都奉为圭臬。文官们更是高举太祖皇帝的旗帜,不遗余力的打压释道两教,以防他们起来夺权。
唯一的例外出自嘉靖朝。嘉靖皇帝痴迷丹道,又跟文官集团闹翻,是以让道士们好生嚣张了一阵。龙虎山道士邵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