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收,云淡霜天曙。星辰碎遍洒山河,韶华成空,世事皆负累。
那人踩着月光而来。
曾小澈跪坐在了地上,唇无血色,脸上早已灰尘遍布,贴着脏乱的发丝。
“凌叶。”
那人过来了。
牢门开了,曾小澈听见了他轻轻的呼唤,一时没忍住泪如泉涌。
多少次想见他,多少次思念在心底流淌,却没想到再见到他自己竟然是这副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师父……”
曾小澈爬过去抱住了他的腿,眼泪不能抑制地往下掉,掉在囚服上,掉进干草丝里,掉在松不凡的衣服上。
“师父,师父……”
曾小澈一声一声地唤着,唤得撕心裂肺,唤得肝肠寸断,似要把满腹委屈一股脑全倒出去。
出不粥山的这些天,没有凌晨师兄与她打打闹闹,没有师父无理由护短,她一个人在这江湖里闯荡,不管受多重的伤都是简简单单擦拭一下而已,周围环境复杂,人心难测。
一直存着疑心的皇兄,立场不定的夏风影,有事瞒着她的刘飞殊,天天怼她的苏文菲,表面单纯内心不明的付深……
一边拿心拿命护着羽家,一边提防着羽家人的暗害,一边打压珑日阁,一边又不能误伤到无辜百姓。
还有不怎么顺着她的卫御司。
她活得真的是太累了。
而此刻她终于见到了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松不凡就像严父,虽然对她很严苛,可眼神里的心疼瞒不了人,对曾小澈视如己出,深情如山。
她终于抓到了这一丝希望,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了出去。
曾小澈哭得实在是太伤心了,松不凡也忍不住泪满眼眶,他蹲下身轻轻拍着曾小澈的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的徒儿,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凌叶,不哭,师父在呢。”
终于勉强忍下眼泪安慰她说。
曾小澈紧紧抱着他,整个人都要扑在他身上了:
“师父,凌叶想回不粥山……”
她哭得全身颤抖,一下一下用衣袖擦着眼泪,本来就脏的脸被抹得更花了,像个街尾的可怜小乞丐。
“不粥山一直对你开放,什么时候想回,师父都欢迎你。”
难得松不凡如此温柔,曾小澈竟开始想念他的鞭子,那一道道的鞭痕,是玉凌叶成长的印记。
玉凌叶……
曾小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带着哭腔问:
“师父,你怎么不怀疑我是假的啊?”
松不凡拍着她的背的手僵住了。
停顿了一会儿,松不凡缓缓说:
“乖凌叶,师父什么时候怀疑过你。”
曾小澈哭得更凶了。
怀疑你的人,是没看见那天你奄奄一息剩一口气的样子。
是没看见那天瘦得没个人样遍体鳞伤的夏风影。
是没看见你现在放肆汹涌的眼泪。
如果那天松不凡不信夏风影,过不了几分钟,她就会死。
夏风影也会死。
他连他是羽家人这话都说得出来,还有什么像是骗松不凡?
更何况,凌叶的容貌声音一点没变,身上还有松不凡留下的鞭痕印。
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凌叶,走吧,师父带你出去。”
松不凡轻轻扶起她。
“能出去吗?”
曾小澈哭得双眼通红,眼巴巴地看着松不凡。
在牢里待久了,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她可能要在牢里自生自灭了。突然听到“出去”这两个字,倒觉得新鲜。
“嗯。”
松不凡轻声应道。
“想回府了。”
曾小澈喃喃说。
“好。”
公主府外的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了,却没有人出府,所有人都在府里乖乖地等着曾小澈。
栖影迎风动,月隐星辰中。
他们有预感,曾小澈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曾小澈就出现了,旁边还站着风华不减的不粥山山主松不凡。
“小澈!”
夏风影看见一身乱糟糟的双眼通红的曾小澈,心疼得当场就洒了两滴泪,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了,几步就飞奔到了曾小澈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曾小澈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没事就好……”
夏风影哭到声音都呜咽,刘飞殊等人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松不凡远远地看着,当时他就是被夏风影的深情感动,几年以后再见,这少年仍是个情种。
这样也好。
哭了半天夏风影才注意到松不凡,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拜见前辈。”
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嗯。”
松不凡突然有种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感觉。
“师父,你就这样带我出来,皇兄他……”
曾小澈突然有点担心。
“放心好了,师父的话他不会不听的。”
松不凡浅笑。
长公主府门口,一个黑色的身影窜过,轻盈又敏捷,没有惊动任何人。
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那黑影直奔皇宫而去,出了那缄默的街巷,入了那飘带舞动的盛宴现场。
“皇上。”
鹤晴鸿转过头,看见是杨榭,面色平静地问她:
“怎么样?”
杨榭轻声答道:
“一切如您所料。”
鹤晴鸿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玉觞:
“把周艺言和原竹从牢里提出来,交到天怜长公主府去。”
“是。”
杨榭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