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见到他本是欣喜,听他说了这话,却竖起了眉毛怒道:“那狐狸精的孩子拿掉了没?我们这样的贵族世家,怎能有庶子先于嫡子出生的事情?”
桓玄忙安抚道:“她防备甚严,我总不能明目张胆在宫中下手吧。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你,只要这孩子是个男孩,就送到我从弟那里去养吗,总之不会在家里碍着你的眼。”
刘氏更不高兴了,气鼓鼓地说道:“什么叫碍我的眼,你我都是庶出,自然明白嫡庶之间难为母的道理,且不说她身份敏感,被旁人知道了此事定然惹起轩然大波,只看这孩子是在宫中有的,是不是你的都不一定,妾身要她拿掉这孩子,难道仅仅是出于私心吗?”
桓玄回忆了一下妙音那无比爱怜痴缠的眼神,实在很难相信这孩子旁人的,不过他仍是笑着说道:“夫人说的是,我也不过是可怜她孤苦,因此帮她一把罢了,并不只是为了这孩子的缘故。”
这话说出来谁信?
刘氏白了他一眼,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夫君,近日两人好不容易越发和睦,刘氏亦不愿过于强硬,只能耐着性子顺从他的意思,不情不愿地答应道:“知道了,妾身会安排妥当的。”
桓玄安排好了后院之事,这才匆匆出去了,前院还有宾客需要他应酬,他自是没时间在此逗留,亦是没发现屋外痴痴地望着他的郑燕。
郑燕见他完全没和自己说话,自顾自头也不回地去了,心中无比失落,她只觉得这桓府的生活似乎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原以为从此能和桓玄长相厮守,如今却似乎是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不仅要讨好桓玄的正妻刘氏,甚至连刘氏面前得用些的下人都比自己有地位多了。
想起之前萩娘说的话,她不禁有些害怕,若是桓郎真的不再眷顾自己,要在这刘氏手下过上好日子,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她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自己左手上的芙蓉石镯子,回想着当年桓郎将它送给自己时,脸上温柔的神情,当时自己心中满满的喜悦似是要溢出来似得,只觉得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桓郎对自己一直是情真意切,从没欺骗过自己,即便是已有妻室,亦是从一开始就颇有些为难地告诉了自己,况且,即便他没有正妻,以她的身份也没资格做桓府的主母。
现在能和桓郎走到这一步,应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她又想起桓郎派人来向父亲说亲的时候,父亲脸上激动的神情,似他们家这样的家族旁支,能与谯国桓氏攀上关系,已是了不起的荣耀了,即便是族中的几个姐妹,亦是无比艳羡于她,她也终于体会到了被众女用无比妒忌的目光注视的滋味,这感觉是多么地美好啊。
既然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自然是不管多么艰难也要坚持下去,哪有到了桓家还打退堂鼓的道理,她定了定神,下定决心不论怎样都要在桓家站住脚,经营好这份属于自己的荣光。
刘氏心情很不好,不耐烦地对进屋来伺候的冬儿说道:“府里有没有年轻漂亮的丫头,找个听话的过来,我自有主张。”
冬儿汗颜,家中年轻漂亮的丫头不都被您打发了吗,哪儿找去。
她自然不敢将这话说出口,只是犹豫着问道:“您有什么打算,不能告诉冬儿吗?”
刘氏很是信任她,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她只能皱了皱眉,笑骂道:“叫你去便去吧,你个小蹄子,如今愈发没大没小了,我这主母要做什么还要同你汇报不成?”
冬儿和她相处日久,自然知道此事另有别情,却不便继续再探问,只能答应着去了。
刘氏一瞥眼,瞄到了缩在一边角落里唯唯诺诺的郑燕,火气又冒了上来,对着她喝道:“吉时就要到了,怎的你还不去妆扮,却躲在这里窥视我。”
郑燕无比委屈,本就是主母叫她过来的,又没发话让她回去,如今却又倒打一耙,简直是不讲道理。
她一抬头就想反驳,却见刘氏高高在上冰冷的模样,不由得将已到嘴边的话缩了回去,低眉顺目地答应着:“是。”却又手足无措地样子,小心翼翼地对刘氏说道:“妾身初来乍到,不认识此处道路……”
刚才过来的路这就不认识了?刘氏很不耐烦,更是不待见她那委委屈屈的妖娆模样,只是顾虑着夫君将她安置在了最雅致的霁雨斋,许是新得了美人,正十分宠爱,所以不敢下狠手整治她罢了,且这郑氏看似没什么城府的样子,若真要摆布她,自是不急于一时。
因此她装出一副雍容大度的样子来,吩咐自己的小丫头带她回去,郑燕本以为还有好一番诘责,却不曾想她这样好说话,忙千恩万谢地去了。
不多时冬儿便带着个小丫鬟进来了,一看便知年纪尚幼,眼角眉梢颇有几分清秀,自是刘氏严防死守的多次筛选下,没能及时剔除的漏网之鱼。
她一进门便战战兢兢地伏在刘氏脚下,浑身发抖,一动都不敢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桓府有一条不成文的常识,在府里别期待什么好事,只要主母没找你,那就是好事。
反而言之,主母找你多半没什么好事。
那丫鬟显然早早就听说了刘氏的威名,连刘氏一面都没见到就被吓傻了。
刘氏不耐烦地说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清楚。”
那丫鬟死死地趴在地上,语不成声地说道:“奴婢,奴婢不敢……”
冬儿见她这样也不是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