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是错了,可没有及时发现沈琼之错的他,难道就是无辜的了吗?身为人师,没有尽到规劝之责,他亦是有错。
可无论沈琼犯下什么弥天大错,那都是他的弟子,他做不到袖手旁观,于是他想赶在所有人之前,带着沈琼进入仙山玉虚。只要外面的风波过去了,他自然有办法洗清世人的误会。
软禁沈琼,无非是想让沈琼意识到自己的错,然后他才好将沈琼从那条崎岖阴暗的小路上,带回所谓的光明坦途。
沈琼入门晚,却是他最心爱的弟子。
不管怎样,松雁真人都不愿意放弃沈琼。
即使用自己的前程为代价。
所以松雁真人决然地撇清了与飘渺剑宗的关系,离开了那个养育了他的地方,他去了一趟无上真君的陵墓,恳求无上真君能够在仙山玉虚给予他们一处庇佑之所,他跪了九天。
无上真君并没有现身,但是却给他指引了去向。
即使他的师尊已经离世了,那也是视他为生命之重的师尊。
松雁真人恭敬地叩首,随后他去找了沈琼。他打算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后,再来给他的师尊好好的供上几柱香火。
他为了沈琼的生死奔波,而忘记去关注沈琼的想法。
松雁真人一生之中,在乎的也就那么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师尊无上真君,一个是他的弟子沈琼。
可是这两个人,他都对不住。
他最敬重的师尊孤独的死在了他手不能及的地方,他匆匆赶去也只见森森白骨。他最心爱的弟子入了邪道,他哪怕以命相换都没能将其引回正途。他一生看似风光,又何其遗憾。
今日他还能坐在这里与他的师尊面对面交谈,实乃大幸,松雁真人久违地哽咽了:“师尊,您徘徊于此,是在等我?”
无上真君并没有急着回答松雁真人,他拂去衣袖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随风摇曳的神木枝丫上面:“大道三千,若以正邪划分,又用何为标准?无非,人心二字。你恨,它便是邪,你爱,它便是正。如今看来,你是已经领悟到了此理。”
无上真君低头慈爱的看着松雁真人:“松雁,你长大了啊……”
如此,他便再没有什么可教的了。
松雁真人泣不成声。
“我不是个合格的师尊,不懂如何好好教导你。是我没给你做好榜样,以至于让你连徒孙都带不好。徒弟随师,倒也是一番因果轮回。可是我始终相信,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磕磕绊绊的成长,总是刻骨铭心。”无上真君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松雁真人跪在他身前认真听着。
一如当年他在飘渺剑宗聆听对方的训诲一般。
“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你之执念,已并非为师了。”无上真君摸了摸松雁真人的头,他轻声道,“松雁,拔剑吧。”
那是无上真君最后一战。
松雁真人的剑术造诣已经在无上真君之上。
所有的遗憾,悔恨,懊恼,不甘,都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中得以疏解,无上真君就此羽化,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松雁真人亲手斩断了他的师尊的执念。
渡化了无上真君。
松雁真人想擦拭眼泪,手探上脸颊,才惊觉,他的泪水已经被风吹干了。干涩的眼中再也没有一滴泪水可流。
神木的树叶子哗啦啦作响,枯黄的叶片飘落在他肩上,徒增感伤。松雁真人望着茫茫无际的梦归之境,神情怔然。
沈琼醒过来的时候,入眼便是随风摇曳的神木枝条,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宛如看到了另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就连神木枝叶碰撞出来的声响,都和他师尊曾经演奏给他听的一曲乐章一模一样。沈琼一直都能记得这段旋律。
松雁真人生前不喜乐律,但是他曾有一段时间,痴迷剑舞。因此,唯独这曲《风雨谣》是他最爱。沈琼也尝试着学过,可后来就放弃了,因为他奏得不好,这世上,就没人能超越师尊。
此时要是有细雨,就更合适不过了。
风停了,神木也停止摇摆。
偌大的梦归之境再也寻不到《风雨谣》的旋律。
沈琼飞到青鸾面前,问着:“我师尊他在这里等了我很久,是吗?我想见见他,你能告诉我,他现在去了哪里了吗?”
青鸾一时间沉默下去。
松雁真人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是和无上真君一样彻底消陨?
然而松雁真人之所以会一直等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沈琼吗?
沈琼都还没有来,他怎么会离开呢?
可是他如果没有离开,那么为何一路之上,他们都不曾遇到松雁真人呢?又为什么整个梦归之境,都再无他的气息?
这问题,青鸾根本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落在了殷九身上,殷九指尖缠绕着神木的枝条,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掩藏在深不可测的黑眸里,他转动着双眸看向沈琼,他冷静地道:“沈琼,这个问题,你该问你自己。自从你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你眼中了。”
“可我根本就没有见……”沈琼焦急地开了个口,他见到殷九拿出来的封印着毒障的黑色珠子,忽然像明白了过来,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慌乱的否认,“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子的……”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沈琼的心却一点一点冰冷下去。
殷九把解释抛给了一脸懵逼的青鸾:“小十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