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车行一个多小时,又回到了下东城。
不过,并不是明一之前来过的那条大街。
有着四分之一华州血统的律师陈华,将车停在一条外观陈旧看上去像世纪初产物的老街。
诡异的是,又不是深更半夜或凌晨时分。正值晚高峰时间,这条老街别说是车,连鬼影子都没一个。
当然,除了清一水穿着黑西服套装的十几个男人。此时正排成一排,站在老街左侧一间旧得像古董、或者电影街布景的酒吧门口。
“明一先生,里面请。”
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腰杆笔挺、很有绅士范儿地比划了个手势。
昏暗的酒吧内,只有舞台是亮着的。一支由低音贝斯手、钢琴手与主唱组成的三人乐队,正在表演世纪初颇受欢迎的爵士名曲。
浓浓的雪茄味儿。
一个戴着顶复古礼帽的男人坐在远离窗户、靠墙最角落的位置,小圆桌上摆着一支仅剩一半的红酒。
“我是不是得感谢您的帮助。”明一走到男人面前,“吉诺维塞先生。”
男人摘下帽子,似有些意外。只错愕了瞬间,很快便微笑看向明一。
见对方没有否认,明一心中暗忖了一句,‘这下小灰一定以为自己猜对了啊。’
瑞雯本来就怀疑他是吉诺维塞家族派出来搅和杜瓦尔家族行动的杀手。
站在她的角度,这么想是最合理的。明一出现在那条巷子绝不是凑巧,更不会是因为闲的才出手干掉那四个倒霉的杜瓦尔枪手。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怎么想明白当时为什么那么果断就出手了。按说,他可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啊。
“明一先生,有幸。”
穿着打扮复古、作风老派怀旧的男人,其实非常年轻。
三十岁左右,发型挺括精致,围着唇部蓄了一圈精剪细修的胡须,眉眼轮廓非常英俊,一眼看上去像极了世纪初的某位好莱坞男星。
明一礼貌地与这位型男握了握手。
“抽雪茄吗?”
“不会。”
“2039年,天劫降临之前出产的红酒,味道非常醇厚,尝尝?”
“酒量浅,而且喝醉了酒品极差。”明一如实回道。
男人微皱眉头笑了笑,咬着雪茄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雾,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维克托.吉诺维塞。”
明一感到嘴唇有些发干,“还是给我来杯水吧,最好加点冰块。谢谢。”
名叫维克托的男人似有点诧异。不说整个纽约,在下东城,他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能让他亲自接待且自报家门的人,有几个?
这年轻人的反应也太…轻狂了。
不过,维克托并没有介意。在他看来,身怀绝技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怪脾气。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明一喝完整杯冰水后,说道:“那么,维克托先生,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明一先生在骑士酒吧巷子里的表现,令人惊艳。不过,我很好奇,明一先生是怎么知道保释你的是我吉诺维赛家族?莫非,是门口的保镖中有你眼熟的吗?”
维克托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
明一有一种感觉,如果他说是,眼前这个帅气有型的男人就会立马挥挥手,让人将他眼熟的倒霉蛋当场爆头。
他摇摇头,坦诚说道:“哦,不。我谁都不认识。”
见维克托一副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样子,明一立马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
“纽约三大黑帮家族,吉诺维塞、杜瓦尔和卡朋特。
我杀了杜瓦尔的枪手,搅和了他们刺杀那个女警探的计划,如果他们知道是我干的,只会想办法在牢里弄死我。
所以,肯定不会是杜瓦尔的人保释了我。一半一半的比例,我也就是碰碰运气,希望自己没猜错罢了。”
boss说了不插手他被当嫌犯抓起来一事,但也不是完全不作为。好歹,在那位律师载着他来此的路上,在对讲装置中给他补了一堂纽约黑帮常识课。
由于没有恐惧情绪,明一在说谎时总会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就是那种,你总觉得他说的不是他所想的,他甚至是在胡扯,但你却找不到一丝破绽,还见鬼的觉得很合理。
此时此刻,吉诺维塞家族第四顺位继承人,维克托.吉诺维塞就产生了这种奇妙的心理反应。
要想说谎不被发现,就把节奏拉快,赶紧跳过不重要的环节。
“总之,感谢维克托先生的慷慨和帮助。”
维克托笑了笑,摇晃着红酒杯,说道:“明一先生太客气了。对于像你这样的人才,我向来不吝金钱。
况且,明一先生远比我招揽过的那些所谓的高手,更具备被我所尊重的才华。”
明一扯着嘴角陪笑。心说,您能把杀人这事儿说的这么文雅,格调有点高啊。
“不仅拥有令人惊艳的技巧,明一先生似乎还有些与众不同。”维克托抿了口酒,看着明一的双眼再次危险地眯了起来。
“过讲,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这话并非明一原创,而是那个用无名岛附近海里的鲨鱼给他练手的武器大师——鲁伯,时常说的一句话。
“熟能生巧,哈哈…”维克托像听到了什么有趣极了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吸了口雪茄后,以一种微微俯视的眼神,看向明一。
“那么,明一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成为我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