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来选去,徐夫人还是觉得蒋家的这个女儿好,只不过可惜了。她当然也明白这种事不是开玩笑,违逆皇命就算是徐家也担待不起,那就继续选呗!只是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眼看就要洪武二十七年了,这事儿连个眉目都没有,徐夫人开始有些着急上火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因此徐大少这一刚回府,也就正好被徐夫人抓了个正着。
“你看看你们两父子!啊,这是咱们徐家的头等大事,一个一个的都没心没肺的,你们这般不上心,以后徐家子孙不旺,如何有颜面去见老王爷?”
“这不是公…”
徐钦下意识地还想解释一下,谁知道徐辉祖竟是悄悄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用力地给他使了个眼色。你还别说,魏国公老爷皮起来,胡子一抖一抖的,倒是颇为有趣。只不过徐钦反应也是极快,心知现在不是嘲笑自家老爹的时候,同时赶快闭了嘴,可还是稍微有些晚。
“忙忙忙,那咱们就去陛下那里说道说道,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你才多大的官儿?不是为娘说你,你…”
巴拉巴拉一大堆数落,顺带连徐辉祖都时不时遭受池鱼之殃。徐钦这才明白,原来天下的老娘都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更真正认识到了这位平日里温温婉碗的娘亲的厉害。
只是毕竟徐钦是他的心头肉,也舍不得下重口,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顿,徐夫人也知道这样影响不好,再加上发泄了一通,气也消了大半。这才拉着徐钦开始一个一个地给他介绍一下现在杀入了决赛圈的选手们,徐辉祖则干脆趁机脚底抹油,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徐钦大致将这一塌画像给翻了一遍,顺便赞叹了一下封建时代的高级画工们,虽然比不得后世的照片完全复刻的细节,但高级画师的水墨功夫也绝对不可小觑。素笔勾勒,写意为主,点出来的是一种神韵,而且这些官宦小姐们,本身的底子也着实不凡,这哪是相亲照片?简直就是一大摞明初仕女集锦,放到后世拍卖场上,随便一张怕是也值个百八十万的。
不过说了这么多,徐钦其实完全没招,且不说这比二十一世纪的修图还夸张好么!这样连性格爱好都完全不知的情况下,他也确实没法选。于是理所当然地,又迎来了一阵母爱的狂风暴雨。
数九腊月,自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
应天虽位于江南,比不得千里冰封、银装素裹的北方,甚至各处都还能看到些许苍翠的青色,但由于位于长江边上,凌冽的江风吹过来,卷起几片残破的雪花,又或者是点点枯叶,湿润的冷气直往领口钻,冷得让人从骨子里发颤。
虽然进入腊月二十以后,每日的常朝就已经取消了,各部官员在处理完了要务之后,也陆续进入年休状态,不过作为天子近卫,锦衣卫可没有这么长的假期。尤其是徐钦作为锦衣卫主管御驾仪仗的主官,还得仔细准备正旦朝贺等过节庆贺仪式,因此这几天他还是不得不早早地跑到锦衣卫衙门坐镇,时不时还要进宫一趟,向朱元璋当面报告一些各项事务的进展。
不过今天走在内秦淮北岸的河堤街道上,灯火酒绿的繁华之所次第嶙峋,城中显贵富户已经开始准备过年,放眼望去全是花灯彩绸,就算是来来往往的普通百姓,脸上也都带着即将迎来新年的喜庆,手中也大多提着各式各样的年货,就连这彻骨的寒意,都好似驱散了不少。
可就是在这种普天同庆、欢乐祥和,至少是表面上普天同庆、欢乐祥和的地方,街角却突兀地出现了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这一发现不由得让徐钦极为惊愕。来不及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徐大少在发现这几个奇怪的乞丐之后,马上第一时间命人上前去把人给带了过来。
要知道,洪武一朝的民生工程抓得很严格,在皇帝陛下的铁血手腕下,也搞得很好,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后世的某主义社会还要强一些。孤儿收容所、贫困救济、免费养老院、甚至是免费的丧葬服务,一条龙的非常完备,而且直接和地方官政绩挂钩,这要是堂堂京师出现乞丐的事情传到了朱元璋耳朵里,估计应天府、京畿县和五城兵马司都会有大麻烦。
带着几分好奇,徐钦当即就吩咐护卫上前询问,没想到这一问,还真就摊上了事。
这些人并非是京师,或京师附近的百姓流落进城乞讨,而是专门到京城来告御状的!
洪武年间,朱元璋于宫门外设鸣冤鼓,百姓若有冤屈,大可直接前去击鼓鸣冤。而且这鼓和一般意义上的各地方和执法衙门登闻鼓还不同,只要这鼓一响,那就是直达天听,再小的事瞬间就会搞成大新闻,甚至稍有不慎,立马就是人头滚滚的大案。不过这个设想虽好,但实际执行上也面临一个大问题,这告御状的鸣冤鼓虽设于宫门之外,但也是深在皇城之中。普通百姓要想在上十卫数万最精锐的官兵的森严守备下进皇城击鼓,自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几个人蓬头垢面、状若乞丐,守卫的军士哪敢随便放他们进皇城?
这事要是认真计较起来,那恐怕又是一个大麻烦。应天府、十卫,甚至包括锦衣卫都有可能摊上责任,这在朱元璋的手上,有责任就意味着不死也要脱层皮。于是徐钦不敢怠慢,马上将人给带回了徐家,先将人安顿下来,再详细盘问了一圈相关案情,否则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