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避雨的人们,开始天南地北的闲聊,从各地科举聊到地里收成,从婚丧嫁娶聊到物价波动,从朝堂传闻聊到江湖风雨,个个神采飞扬,谈天论地,指点江山。
很有既视感。
我前世也曾在键盘上纵横捭阖,像他们一样,方长心中笑着想。
过了会儿,却听那段金扯着大嗓门说道:
“……也是在这条官道上,几个月前我曾经夜宿一座山村,就在那云中山脚下,却是遇到了这么一件事儿——”
拖了个长音,见所有人都看向他,段金得意的继续讲:
“那山村平日里,全赖村边一条溪水饮用,我去之前不久,却是突然断流,那村人差点失了生计。”
“哦?”此事引起了柳元德兴趣,他问道:“却是为何?”
“柳兄且听我分说,那村里人惶恐不安,还好有个砍柴人曾经在山中遇仙,没办法之下,便一个人跑了出去,到山中一座崖上求仙。”
“你们说怎么着?嘿,还真让他给求到了!”
见附近几桌人全都将视线转过来,段金更为兴奋,他差点在座位上手舞足蹈:
“那仙人带着他,先去拜访了云中山土地公,从土地公那里问知,有头强力妖怪断了水源,土地公尝试驱逐却也败下阵来。”
“结果这仙人带着那砍柴人,问清楚妖怪所在山头后,径直杀了过去。他手执青锋剑,法诀一捻,飞剑便来回穿梭,但那穿山甲妖鳞甲坚硬,一时破不得。”
“而后双方便斗法,你来我往斗了百十回合,千尺之内俱化为焦土沼泽,法术光辉映红了半座云中山!”
“哦!”众人惊叹。
“后来呢?谁赢了?”女侠于青菱问道。
“当然还是那仙人技高一筹。”段金卖弄道:
“他法力高强精深,本就压得那妖怪节节败退,又瞅准时机卖了个破绽,从妖怪法术缝隙,闪身进去,一拳就打懵了那穿山甲妖。”
“这其中也甚有讲究,就像那对付甲胄一样,锐器难以破甲的时候,便就使用那钝器,用震荡之力透甲伤人,那仙人一拳砸在妖怪身上,将妖怪打到吐血,差点就此了结了它。”
“然后趁着妖怪被打的昏头转向,仙人召来飞剑,抵在穿山甲肚皮上,威风凛凛地说‘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那妖怪被吼声惊得登时清醒过来,见自己被利刃顶住了肚皮,吓得魂都没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你们且说为何?穿山甲这种东西,肚皮那里没有鳞甲护着,最是要害,被利刃抵住,连蜷缩都不能,可以说是任杀任剐。”
“仙人制住那妖怪,待其求饶时,逼其发誓不能再为恶,才饶了这妖怪一命,妖怪吓得头也不回跑下山去了。”
那段金手脚比划着动作,就像当时在现场一样。
听众们被这个故事吸引住,纷纷问道:
“那仙长为何不将妖怪直接杀了?降妖除魔不应该心慈手软啊。”
段金听到后楞了一下,他挠了挠后脑勺,猛摇头辩解道:
“你们可别用人间想法去揣测仙人,俗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妖怪只是做恶,又未曾伤人,自然可以得饶一命。”
众人又道:“可是那妖怪有前科,若再祸害人间又怎么办?”
“这就不用担心了,誓言已经发下,自然有那仙人监管。我们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有可能犯法,便将其捉拿问罪罢……”
周围人被说服,略带迷茫地点头赞同。
作为当事人,对于这完全走了样,已经朝着话本发展的传言,方长并不觉尴尬,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唯一可惜的是,如此精彩剧情,手中竟没有瓜子相佐,或者哪怕有个甜瓜也好。
众人闲聊间,又询问了下仙人姓氏,所居何方。
可惜那段金当初只听说了一遍,记不起来了,或许是姓袁?
大家纷道遗憾,接着换了其它话题。
“……却说那阳州有位读书人,家里炖了只鸡,坐在桌前正欲大嚼,忽然悲从中来,于桌前肃立,作了首悼词曰:‘鸡有五德之才,难免一刀之灾,暂吃吾肚之内,算作一副棺材,呜呼呀——哀哉!’,而后转头冲屋外喊道‘娘子!再捣瓣蒜来!’……”
“……哈哈哈哈……”
“……我们兴庆府,有两位简姓先生,德高望重,但是教出来的弟子,半数成就非凡,半数顽劣不堪,而且完全看不出为何会如此。”
“但是他们二位简先生,却也是府里仅有拿得出手、上得了台面的良师,今年本府中榜考生,几乎全是出自他们门下。这让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们都纠结不已,自家子弟是送去读书呢,还是不送去读书……”
“……换我也纠结,这跟耍钱押大小似的,谁受得了啊……”
“……就是就是……”
外面风渐起。
细细秋雨渐歇,厚厚乌云散开缝隙,金色阳光从中穿过洒下来,将雨后颜色深沉的大地,染上几块明亮斑驳。
见此情景,茶棚里众人停止了交谈,纷纷打点行囊,收拾车马,准备重新出发。茶摊摊主开始收拾碗碟,抹擦桌子,准备迎接后面客人。
大家都要讨生活,或者有自己所行目的地。这次下雨耽搁,只是提供了一些修整调剂时间,雨停了,依然要各奔前程。
方长行李轻且少,也没啥要整理,率先起身,走出茶棚。
并不想在身后众人身上磨蹭太多时间,尤其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