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问道:“不知道是否去了西域?”
“没有。”陈远摇头说道:
“我只是顺着北方草原边上,沿着山脉下面官道,从海边绕了过来。经过关中,但没有往更西面去。”
“据说,西域大漠万里,黄沙遮天,草木不生,实在是万分凶险的地方。其地民风剽悍,多有匪盗,且聚居之地散落四方。”
“在下准备等再多游览几个地方,再去西域看看,至少要好好准备一番再说,或者说,先把手头的游记整理一版,免得遭遇不测让这些手稿蒙尘。”
方长点点头说道:
“此是老成之举,周围来往西域的并不少,但都对那里的情形存着几分敬畏,所以谨慎些绝对没错——你的手稿整理的如何了?成书之后的名字定下来没。”
陈远听到方长问起这个,瞬间兴奋起来,他说道:
“已经有些眉目了,自从立乡之后,我一直没停下记录各地风土与景色,也一直没有停下对手稿的整理。”
“如今框架已经粗略搭好,但暂时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填充进去,我需要继续游览更多地方,将这部游记的皮肉充全,免得被后人耻笑。”
“为了防止中途不测,每当告一段落,我便托人给自己的好友送过去,让他帮我存放,权作备份。”
几人又聊了许久,方长还将桑子平引荐给陈远,几人都曾经在天下各处行走,见多识广,也能找到契合话题,故而相谈甚欢。
末了,方长告诉陈远道:“你立志游览天下四方,这可是个危险性颇大的活计,且不说各种险峻位置,还有变幻莫测的天气,光是路上不怀好意的人类,还有山间那些可怖妖兽,都是巨大的威胁。”
陈远先是道谢,而后表现很轻松地说道:“对我来说倒不是什么问题,俗话说,善泳者溺于水,戏文里面也说,将军难免阵前亡。”
“对于我这种闲不住总是在天下乱窜的人来说,便是哪天在追逐风景时候殒命,也不过是应有之义,除了那未完成的手稿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之处。”
方长略一沉吟,说道:
“我倒是有个建议,你每到一地之后,都可以去拜一拜那里的山神土地,说不定在凶险时候,能够保自己平安。”
他倒是十分看好眼前这个年轻人,因为对方眼中的希望和朝气,实在是人间较为稀少的优秀事物。作为一名修行人,也是在自己的路上,孤独而踟蹰的向前行,对于这种情绪感应十分清楚。
于是方长准备帮上一把,他伸手到自己腰间,摘下那块随身佩戴了许久的碧玉佩,说道:
“这是我在自己道场,和友人挖掘池塘时候,所获碧玉,当时便将玉剖开,做了几块玉佩。其余都已经赠给了友人,只有这块,我一直随身带着,在山神土地们眼中,它应该并非凡物,佩戴此佩去庙里,可以让他们多关注你一下。”
“哈哈哈,先生真会说笑。”陈远并不知道方长真实身份,只当他开了个玩笑,不过他还是郑重地接过玉佩,挂在身上,行礼道:
“长者赐,不敢辞,几次相遇,陈远多谢先生祝福与鼓励,此去山高水长,还愿下次依然能再见——时候不早了,远就此告辞。”
三人挥手作别。
看着这个年轻人,背着包裹拄着杖,顺街道朝远处走去,方长笑笑,和桑子平继续于街道上逛。
刚刚那块玉佩,他佩戴许久之后,已然非凡物,在山神土地们中间,应当十分显眼。只要对方遵从自己的告诫,每到一地先去拜下当地神祇庙宇,会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凶险。
毕竟,即使是路上行人去求助,往往也会在不知情时,被这些神祇出手救助。若是得到几分“特别关注”,陈远的安全定然会再多几次保障。
而且那玉佩制造时候,他还施了法术在上面,有清心宁神之用。经过自己长久佩戴,被灵机日夜浸润之下,那宁神清心的术法效果,近乎能永久持续。若是遇到风险,能让佩戴着此佩的凡人,保持头脑清醒,多上一点反应速度。
集市上依然喧嚣,方长和桑子平来回逛着,对比价格,并在合适时候出手购买——就像真正的西域旅客那样。
他们满载而归:
两人又各自买了一大叠锅盔,作为路上干粮,毕竟和商队一起行走,若是什么都不带,那也有些太过突兀。然后就是几个水袋,这是来往西域行人们的标准装束,甚至在大漠之中,水比粮食还要重要些。
然后就是帐篷毯子之类杂物,方长没有放进自己包裹中,而是和桑子平一起抬着走。他们又去骡马市,在一堆西域商人和几个本地商人中间,来回对比了一番,才掏钱买了两头骆驼,并将买到的东西,一股脑放在骆驼背上。
去西域的商队里,以骆驼为多,但也有不少马匹,却是根据所去目的不同,选择了不同的代步牲畜。
…………
“好了,如今已经算是买齐。”桑子平将自己那头骆驼背上的大包行李捆好,拍拍手对旁边方长说道。
方长点点头,依然在整理骆驼的缰绳。
而那两头骆驼倒是十分安静,各自咀嚼着几根草料,对周围反应十分平淡,就像漠不关心。将绳子牵好在手里,方长轻轻拽了拽,骆驼听话地跟着自己走,完全不用什么额外操作。
他对桑子平笑道:“那我们去寻那位席锅头,以及他的商队吧。”
锅头这个词,乃是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