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水人彻底成型,根根细发丝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其细节俱都恰到好处。
若是不考虑材质,也算的上是明眸皓齿,甚是动人。
她轻轻走到近前,冲着方长施了一礼,方长颔首回礼。
埙声继续回荡在仙栖崖上。
这水人身姿摇动,伴着乐声起舞,如莲花旋动,回雪飘飖,广袖翩翩舞,衣带似游龙,时如风动云滚,时如弱柳扶风,端的是美妙无比。
只是这幅情形,观众仅有正在吹埙的方长一人。
曲毕,舞亦毕。
方长挥挥手,面前舞者再施一礼,复散为水,归入厨房水缸。
最近他常常如此,借着心中灵机感触,尝试些有趣术法。施术虽然费些力气,但好在只要修为到了,各种法术自然而然便会,道不变,术可以千变万化。
便如刚刚以水化人,且生机遍布,灵动非常的这个术法,虽然精细复杂,却也不过是随手之间而已。
拿埙的手放在膝盖上,方长静静看着天空和周围。
今日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暖阳肆无忌惮地将光和热洒在大地山川上,从山崖上看向四周,以方长目力,即使极尽之处,依然沐浴着太阳的光辉。当然,背向阳光的地方,还是出现了阴影。
何谓逍遥?
在方长看来,目前这种生活,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自己是感受到了无尽逍遥。
毕竟千人千面,审美与观点各有不同。
关于逍遥,有人认为逍遥是登高望远,有人认为逍遥是破除束缚,也有人认为逍遥是随心所欲,嗯,他们说的都有道理。
但以方长这个阶段的理解,不去试图解释逍遥,才有逍遥。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所有刻意,都有些失去本意,落了下乘。
当然,随着在修行路上继续向前,方长或许还会有新的理解、新的体悟,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说。
自己这次下山,依然是随心而行。
但是,却有不小风险。
大劫在人间蓄势,各种表象也愈演愈烈,做为修行人,原本逍遥自在,若是大劫时下山,往往也会被迫入劫,直到再次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之时,才能重获自由。
然而方长并不怕。
毕竟,自己并不是为了什么,才来修行。
为什么要为某个目标而修行?修行只是修行,不为长生,也不为求道。只是自己想,正好又有这份缘法,便就自然而然的,走上了修行路。
甚至,如果有一日寿数尽了,也自然而然的去死。
那也是件值得庆贺一笑的事情。
想到这里,方长微微笑了笑,从躺椅上起身,放好手中陶埙,走回自己房间里。
屋里已经很像样子了,随着金属工具的丰富,和更多劳动时间投入,各种用具很是齐全。
书桌、椅子、箱柜、书架,还有个床头柜,屋子里面唯一变化不大的,就是床铺依然是用木柴堆成台状,支起来的竹板。
书架上已经有了好几本书,有的是方长随意所写,有的是他从山神章淳处借来,抄录装订而成。
火塘中火苗不旺,方长加了些柴,把罐子装上泉水放在旁边,而后走到书桌前。
加水后轻轻磨了磨墨块,拿起桌上已经泡开的笔,他取出一张自制竹纸,唰唰唰写了两行字。
待纸上墨迹干透后,方长想了想,用折纸飞机的方式折好,轻轻哈了口气,径直朝窗外一扔。
纸飞机如燕雀一般,直飞上空,而后转了个方向,往崖下飞去。
…………
“诶?”
山神待在洞府中,看到个纸制的物件,仿佛视各种阻隔为无物,直闯进来,在自己头上盘旋,心中疑惑,不由得出声。
他放下手中锅铲,解开围裙放在旁边,用布巾擦了擦手。
抬手抓向那个像鸟像蝠的纸质物件,对方似乎有灵性一样,主动钻进了章山神手心里,而后便失去了动静。
见里面似乎有字迹,章淳按照折叠方式,轻轻将其展开。
“噢,原来是方先生来信。”
山神又正反看了下这封信,才把注意力集中到文字上。
其中写的是,询问章山神什么时候有空闲,他将来拜访,并一起去接胡云下山,回信的话,只需要将文字写在纸上空白部分,重新折好一扔,这张纸就会重新飞到仙栖崖。
落款为仙栖崖方长。
内心赞了下这个飞信方式,山神想了想,而后走到桌旁,泡开笔磨好墨,在空白处书写道:
“在下随时恭候,另外,这只平头蝠甚是精巧好用。”
可惜自己并不会此法,山神一边按照折痕,将其重新叠好,一边心中暗叹。
这比让山中动物们捎脚,要便捷快速的多。
真是仙家之物。
将“平头蝠”按照痕迹重新折好,章淳将其望空抛去,只见其忽然消失在自己洞府中,想是已经去了外面,飞向了仙栖崖。
他笑了下,重新系好围裙,拿起锅铲继续翻炒。
里面栗子快熟了,过会儿可以用来待客。
………
方长伸手接过返程的纸飞机时,正坐在书桌边喝茶。
去年的早已喝完,这是今年年初时新制的,手法依然生涩,但长进了不少,加上仙栖崖上一年比一年深厚的灵韵,所以滋味更好。
展开纸飞机,看到山神的回复,方长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而后他起身熄灭了厨房和卧室火塘,开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