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倒塌得快,乱石崩飞,有的砸在李海白身上,他也不觉痛,心中清爽,甚是欢喜。
左玄已死,心魔已除,大概……以后还能做个温文尔雅,朗经诵文的好书生!
……
终于逃出山洞,整个山顶凹陷,下沉尺许。
钱瑞阳惊得起身,只见李海白一人出来,心中慌乱,难以自持。
“大师兄,左师弟呢?”
“他……”
夕阳照在李海白脸上,金黄黄的,当真温暖。
“山洞里竟然隐藏着金丹期妖兽,左师弟与赵道友……”
说着,李海白面上浮现悲痛,却仅限于表面。
“什么!”
钱瑞阳大惊,看着坍塌的洞口,无数褐色石头堵死,不留丝毫缝隙。便是光亮也透不进去,遑论是人。
“嘭!”
钱瑞阳死命催动金瓜锤,开凿山石,额头爬满了汗,肥胖的脸上挂着悲恸,却不抵心中痛苦万一。
“左玄……”
“左玄……”
“左玄,你应我呀!”
“你应我呀……”
钱瑞阳不停呼喊,整个山顶死寂,除了偶尔刮来的山风,仅余回声。
他的好兄弟,他的至交,不能再回他一句。
钱瑞阳扑通跪地,悲痛,难以自己,悔不当初!
若不是带你入宗门,你我可还是好友!
若不是让你进这鬼山洞,若没有带你来杀魔宗余孽,若不……
你可是还活着,再喊我一声钱兄!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钱兄?便是你这么叫我,我便是你兄弟!
金瓜锤不停拨开乱石,却有更多坍塌下来,杯水车薪。
看着碎石减少,李海白眯眼,心口一沉,也是猛得一跪。
“左师弟,是我害了你!”
说着便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响彻云霄。
真心或是假意,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对不住左玄。
李海白此时脑海清明,不再受心魔所惑,许多事情,略一想,便觉恐怖。
隐隐后怕!
自己何时……竟然……怎会变成这样的人!
“啪”“啪”
一遍又一遍扇着耳光,李海白似要打去那些罪责,他此时,竟然……也有丝毫悔恨。
那些圣贤之言,谆谆教诲,似乎再次占据心神。
“大师兄!”
钱瑞阳忽而扑来,将李海白抱住“大师兄,你……不必自责。”
他说得宽慰话,自己却先忍不住落泪,二人竟就这般,抱头痛哭。
又能怨谁?
李海白神智恍惚,只觉心中慌乱,痴痴呆呆。
晃了晃脑袋,深吸口气,祛除心中杂念。
跪也跪了,打也打了,既罪已赎,便就此揭过吧!
只要骗过钱瑞阳,我还是我,读圣贤书,诵道德文,心中一片光明。
怪只怪左玄命不好!
他此番模样,倒是与当初李天泽有几分想象,极为矛盾。
自诩正义!
却可以为了一己私欲,为所欲为,随意践踏他人。
眼见事不可为,钱瑞阳不在坚持,他双目泛红,鼻头一酸,强忍着泪。
憋不住了,便用袖子擦,一遍又一遍。
拿出一壶烧酒,拔去瓶塞,缓缓倒下。
酒水划出一道白线,一碰山石便隐,似海绵吸水般,并不似别处,四处流淌。
“左兄,一路走好!”
钱瑞阳洒罢酒,丢下酒壶,再启一壶,同样倒下。
“你量浅,今日多喝点,不觉得痛!”
说着说着,再次落泪!
“人生有轮回,若来世再遇,你我再做兄弟,我定……护你周全!”
两壶酒罢,钱瑞阳突然蹲下,肥胖的身躯,浑似个肉球。
凉风习习,竟有些冷。
他眼神空洞,盯着地面,只觉空虚冷寂,不觉缩了缩。
李海白眼神复杂,杵在那里,却不说话,有心去拉钱瑞阳,手停在半空,悻悻然收回。
沉默……
死一样的寂静,直到夜深,月牙儿爬上树梢。
忽然一道流星滑落,钱瑞阳赶忙去看,眼中噙满泪水。
垂下眼帘,看到山顶那堆乱石,粗喘几声,仰天长吼!
“啊!”
“走好!”
来生……莫要再那般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