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回过神来,郑芙便道“既然在宴会上殿下是受人蛊惑,我便不多说了,但你应该将此人是谁告诉我,好叫我向赵王讨个公道。”
与赵嘉密谋的人极有可能是之前在屋顶偷听她与嬴政谈话的人。这个身在阴影中的人,一定会成为他们此行的阻碍,若不早些抓出来,只怕会后患无穷。
赵嘉知晓她在套话,便抬手作揖“此事我只是听人议论,不晓得是谁传播的。那日在殿上实在鲁莽,赵嘉给夫人赔罪了。”
这样简单一句就想将她打发过去?郑芙冷笑“身为赵国太子,殿下捕风捉影的能力倒是厉害的很。可我向来心气极高,既然殿下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结果,我自会向赵王说理去。”
宴席上赵嘉指名道姓地为难郑芙,之后又有赵葱的行刺之举,赵王对他的看法一败再败,若郑芙再去一闹,赵王只怕无法容他了。可是撒出去的谎圆起来相当麻烦,赵嘉起身阻拦“夫人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郑芙撇过头去“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太子殿下过几日还会对此事上心?除非殿下给我一重要物件作为凭证,否则还是让赵王给我公道妥帖些。”
赵嘉一咬牙,道“来人,去取我珍玩的青瑚樽来。”
“一只酒樽我可不感兴趣。”郑芙假装无意间看到赵嘉腰际,“就殿下腰上的玉佩吧,等抓到人,我便还殿下。”
赵嘉只得照做,叹气说道“母后不喜秦人,希望夫人日后不要再多加拜访,一则伤精费神,二则为免落人口舌。”
“殿下这般诚心助我,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狩猎结束之后,最多五日,我要殿下给我的答复,芈鸾告辞了。”话罢郑芙向赵嘉欠身,而后带着曲蛾离开太子宫。
郑芙轻笑。口舌已经落下了,此刻才来劝阻她,未免太迟了些。
夜晚,郑芙再次来到椿熙宫,这次不仅有倡夫人,还有赵迁和跟随他身侧的赵亥。
见郑芙面露疑惑,倡夫人便解释道“他是春平君的儿子,奉命保护迁儿,鸾儿大可放心。”
春平君已经被策反,郑芙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个异发异瞳的男子原来是他的儿子,她却没想到。那日在宴席上他所展露出来的身法,可以说是异常高妙了。好在他是春平君这边的人。
郑芙言“几日前春平君入宫请罪,极言赵嘉与姬王后的好处,而郭开这边也已收七公子为徒,夫人只要多加配合,再亲自做一件事,余下的交给我们与郭大夫即可。”
倡夫人应道“我该如何做?”
“郭大夫除了一百万钱,还想要相国之位,望夫人能多在赵王身边旁敲侧击,但千万要注意分寸。”
身为盟友,郭开许以倡夫人好处,自身想某得更高的权势自然无可厚非。只要郭开是站在赵迁这边的,若他能成为相国,受益的不仅是郭开本人,更是他们母子。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做了赵王十多年的宠妃依然恩宠不减,她自然懂得如何说话、怎么做事才能让赵王高兴。
又交代了些其他的事情,郑芙便起身离开,这次没有翻窗,而是走了寝殿的偏路。
这次,赵迁没有站在窗前,而是跟随在她身后。郑芙回头“七公子不必远送。”
“今日有急事吗?”赵迁冷不丁问出一句。
他应该是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倡夫人的面同她讲,不过一个孩子,他会想和她说什么?郑芙想了想,左右等会无事,便听听他要说什么,道“没有。”
椿熙宫的后园中,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并排漫步。
赵迁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从未见过郑芙这般心性的女子,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排挤和仇视,即便贤德如赵嘉,亦不曾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娼妓,可就因为这个,从他一出生起,所有人都否定他,都憎恨他。
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生来便是恶人。于是乎,他活成了众人希望的样子,小小年纪不学无术,仗着赵王的喜爱嚣张跋扈、为非作歹。
同时,赵迁也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欺压,什么样的人不能冒犯。所以他祸害的目标,变成了普通百姓。起先他会于心不安,可是渐渐地,他找到了乐趣。
与其说是乐趣,不如说是负气。既然所有人都讨厌他,那他就要让他们讨厌到底,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做不了什么,这种扭曲的征服感使他兴奋无比。
直到这个女子出现,她说,她对他没有任何看法。是什么意思?忽略,视若无睹,还是什么?
“七公子,你到底要同我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从思绪里拉回来。
“……多谢你。”赵迁极其别扭地说出这三个字,算起来,这是生平第一次。赵迁憋红了脸,像撒气似的一口气将话说完“多谢你没有去父王面前揭发我!”
他闭着眼睛,缩紧双肩,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冷嘲热讽亦或是数落。
只听得一阵轻笑,头顶一片温热,赵迁睁开眼,是郑芙如清风吹拂般的笑脸。
“不过是一件小事,你怎么还放在心上?”
看着她的脸,赵嘉感觉自己得了热病,有些喘不过气来,赶紧往后跳了两步,大喊道“你……放肆!竟敢摸我的头……”
“这有什么,我本来就比你大,若按国君同辈分来说,我还是你的长辈。”郑芙没好气地说着。
其实细想来,赵迁的身世很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