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下石梯,郑芙的匕首已到他跟前,男子面露惧色,郑芙看到他的狐狸眼,心知是每日送饭的男子,复又收回手跌坐在地上。
男子惊惧不已,往身后看了看却没出声,走上去将门关好,又下来把郑芙扶到墙角边坐好。
“你疯了,若他出去报信,你必死无疑!”元尘说道。
郑芙摇摇头,抓住男子的衣袖,抬头看着他,咽下喉中鲜血,气若游丝地说着:“救……她。”
男子低下头,不敢看她:“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救不了你们。”
“她已经被害成这样,你若不救,这辈子都无法赎清罪孽!”元尘焦急无比,“算我求求你,只要我们能出去,一定让你享尽富贵荣华。”
男子十分犹豫,他并非贪图富贵之人,但是每每看到郑芙这般遍体鳞伤的模样,总叫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恐怖的夜晚,心中太过痛苦,于心不忍。
郑芙抓紧他的袖子,男子低头,郑芙道:“我……知道此处仅你们四人。你把他们都带下来,我能……咳咳……尽数杀之。”
见男子还是犹豫不决的模样,元尘急道:“是否另有隐情?你大可放心,只要能出去,我将你送出咸阳,派百人保护你,一定不会被仇家追杀!”
男子起身,眉头紧皱,左右踱步,终于长叹一声,说道:“好,我帮你们。”
他又看向瘫软的郑芙,担心道:“可你的伤势……”
郑芙摆摆手。
“那再过一个时辰,等夜色深沉我再将他们引进来,你……一定要当心。”说完,男子用钥匙把牢门打开,放出元尘,然后走出了屋子。
元尘赶紧跑到郑芙身边,想做什么又束手束脚,全然不敢下手。
“将我……身上的骨针拔下。”
“那你忍着点!”元尘每握住一根,便皱着眉头紧闭双眼拔下。
起先郑芙还会因疼痛闷哼一声,后来疼痛密布全身,她感觉自己已经没了知觉。
拔完骨针,元尘又将自己还没吃的饭菜一点点喂到郑芙口中,希望她能多哪怕一丁点的精神。
休息了一会,门栓再次响起来。元尘吹息屋中的烛台,郑芙全神贯注等在楼梯下方视觉死角的位置,一手持匕,一手拿针。
“大人,刚才我进来送饭,犯人说她愿意招了,你们快去看看。”
一步,两步,三步。
郑芙跃起,狠狠将骨针插入一人后颈,那个蒙面者痛得捏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打滚,另一个惊呼一声,跳过他进入牢中,一眼看到正前方睁大眼睛的元尘,不由分说拔刀向她砍去。
“啊!”
元尘闭上眼睛大叫一声,郑芙的匕首刺穿那人的胸口,血液溅在元尘的脸上。
剩下一个人见状往门外逃跑,谁知郑芙眼疾手快,扔出一根骨针扎在他的小腿上,那人一下子跌倒在地,痛得全身抽搐。
元尘赶紧扶住郑芙,二人十分艰难地走出牢房。郑芙拉开倒地之人的面巾,面露惊讶:“陈权?”
原来严刑拷打她十多日的人正是吕不韦的管家陈权,华阳太后何时竟与吕不韦勾结在了一起?
陈权吓得魂魄都丢了,连连求饶:“郑公女,你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被逼无奈啊!”
“放过你?好啊。”郑芙站直了身子,一步步朝他走去。
陈权艰难地向后趴着,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气绝人亡。
“那谁来放过我?”郑芙拔出方才捅入他胸口的短匕,男子慌忙扶住她无力的身子。
“去找王贲。”
郑芙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元尘从男子身上扶过郑芙,说道:“你先去外面看看有没有马车。”
男子不解。
“看什么看啊,快出去,我总要帮她换身干净衣裳!”
男子闻言,匆匆出了屋子。
元尘收好郑芙的匕首,脱下一个黑衣人的衣服替她换上,又把男子叫了进来,男子将郑芙抱入马车,元尘进去照料,男子坐在外面赶马,问道:“去哪?”
元尘思索片刻,方才郑芙说王贲,那应该是她小时候在王翦将军家见过的小公子,便应道:“去咸阳城东门,要快!”
半个时辰过去,马车仍旧在荒郊野外奔驰,元尘心下着急,怒道:“吕不韦到底选的什么破地方!”
“快了,再过一刻钟便能到咸阳。”男子答道。
元尘掀开车帘,一把拉开男子的面罩,说道:“喂,今日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眉眼生得温和,那一对狐狸眼尤其好看,有几分女子的美态,但脖颈上一道长长的伤疤显得有些刺眼。
男子目光闪躲,答道:“赵高。”
没多久,三人到了王府,元尘敲着门,一边大声地说着:“王贲,你姑祖母来瞧你了,快些开门!”
里面守卫的小厮被她吵醒,打开门却看到双手叉腰的元尘。元尘不由分说便闯了进去,两个小厮连忙拦住,她叫喊得更大声。
“是哪来的疯妇,快把她轰出去!”王贲听到吵闹声,从庭院里走了出来。
元尘看见身着盔甲的王贲,差点没认出来,王碧倒是一眼认出了她,指着她的额头大惊:“是你?”
于是乎他条件反射地抬腿要跑,元尘追上去一把拉住他,说道:“你就是王贲?我都快看不出来了。我们的账之后再算,你快先去救人!”
“救什么人?”王贲不解。
元尘把他连拖带拽地拉到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