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亥点点头:“父亲先进宫去拜见,如果实在不行,我再去求情。”
看着自家木头一样的儿子,春平君摇摇头道:“不论结果如何,你都不必插手,好好做你的事就是了。”
“是,那我先去城门了。”
春平君看着赵亥缓缓离开的背影,欣慰地笑了。好在当初狠下心让赵亥跟随嬴政入秦,如今赵亥可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只是要保住赵迁这孩子,实在是有些困难。
春平君正要和侍卫通禀,却见赵高从宫门内走了出来,见到春平君,赵高稍稍躬身示礼:“阁下便是春平君吧?”
“正是。”春平君亦示礼。赵高神色瞥向春平君身后不远处的囚车,道:“大王早已听闻春平君来到咸阳的消息,在咸阳城西为春平君设好府邸。”
“多谢大王,只是我仍有一事相求……”春平君仍欲再言,赵高便道:“大王,春平君于秦国有功,违背君命的罪责便不再追究,还请快些送赵王去房陵吧。”
“我想先见大王一面,烦请通传。”春平君面露难色,赵高正要话,身后却走来两个人。
“赵高,退下。”
闻声,赵高便缓步站到一侧去。
见到来人,春平君急急下跪:“拜见大王。”
“免礼。”
“谢大王。”春平君起身,见到嬴政身边穿着靛色男装的人,先是迟疑片刻,而后抬手作揖道:“郑少君。”
郑芙亦作揖示礼:“春平君,别来无恙。”
“多年不见,大王与少君更是伉俪,叫人羡慕。”春平君完,又看向嬴政,“大王,我有一事相求,能否借一步话?”
嬴政淡淡扫一眼囚车,道:“寡人应承了少君去平阳馆辨才,春平君的要事,容后再议吧。”
尽管心生畏惧,但为了赵迁,春平自己壮了壮胆子,再次作揖:“可是大王,我……”
嬴政眉眼轻瞥,凌厉十足,春平君心下一慌,硬生生将接下来要的话吞了回去。
感觉两人之间气氛不对,郑芙便道:“春平君有所不知,你久未到此,这些年咸阳城可是变化了许多,尤其是攻灭韩国之后,百家学士云集于平阳馆,春平君不妨与我们一起去看看大秦策士们的风采。等策论结束,有些话才有述的余地。”
即便许久没见过嬴政,但春平君依然记得他唯我独尊的性格。还是他太过急躁了。
“是,多谢大王海涵……”好在郑芙替他圆场,否则嬴政发起火来,可不会搭理他是谁,兴许还会拖累赵迁。
因是出宫,嬴政身着玄色便服,只带了蒙毅一个随从,不过蒙毅的手下和郑芙的暗卫都在不起眼的地方暗中跟随就是了。
嬴政与郑芙并排而行,蒙毅则与春平君一道跟在他们身后数丈的位置。
平阳馆距离咸阳宫门不算远,所以二人没有骑马,亦不乘坐马车。嬴政稍稍回头,又瞥春平君一眼。
平日里他事情太忙,几乎没空陪郑芙这样出来走走,今日好不容易有些时间同她出来,却要带上春平君一起。
两个字,烦人。
对于嬴政突如其来的敌意,春平君后背一凉,求助般看向蒙毅。
蒙毅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别怕。”
片刻之后,几人来到了平阳馆,彼时馆内文人墨客相互辩驳之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馆内的厮都认得嬴政和郑芙,所以不需要明身份便一路畅通地到了最里面的辩阁。
辩阁,顾名思义就是用来辩论的场所。自平阳馆立馆以来,辩阁也随之产生了,每过七日,茅焦会确定好论题后在辩阁内举行一次辩论,回答尤其出挑者,他会代为引荐到嬴政面前,这也是评判人才的方式之一。
辩阁内已经坐满了人,茅焦见嬴政进来,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只是在最前方远远地抬手作揖,嬴政稍稍点头,与郑芙一同坐在稍后的位置。
“诸位。”
茅焦出声,众人便即刻安静下来。
“我看人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今日的辩策就开始吧。”茅焦看了看周围的人,继而道,“诸位都知道,大秦首先攻下韩地,不久之前王翦将军又率军夺得邯郸,赵国已然覆灭,今日之题,便是大秦的下一个进攻目标,为何。”
一个文质彬彬的儒士站了起来,道:“赵国已亡,大秦的劲敌之一已经不复存在。接下来应该进攻的,当属实力稍微高过韩国的燕国。齐国已经与秦国立下绝不参与合纵的约定,加上燕齐常年混战,若此时秦国乘势进攻燕国,东有强齐,西有大秦,必将顷刻覆灭。”
“我倒是以为不尽然。”另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道,“曾经七分的下已然成为五分,如若要一举东出,先攻燕国绝不是最好的选择。由地形来看,燕国在中原最北方,接壤的只有魏国和齐国,而一旦攻下处在中原核心的魏国,那么燕、齐、楚皆与秦国相邻,进可攻,退可守。即便几国再行合纵之计,要破解亦比攻打燕国来得容易。”
“秦国的实力已经不再惧怕几国的联合攻击,当年六国百万大军合纵,不是也被秦国一举打退了回去?”
“最近一次六国合纵,秦国之所以能得胜,乃是因为大王善用地形的缘故,再往前一次的合纵便是先王崩逝之时,信陵君联合进攻。那一次,若非御史大夫带人前去离间魏王与信陵君的关系,亦没有这么容易。”
“你的意思是,大秦势弱,打不过东方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