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年的追查,寡人可以确定,当年刺杀父王的人并非吕不韦,而是混入咸阳宫的东周余孽。”
郑芙不解:“既然不是吕相所为,他何故要承认……”
“因为吕不韦从踏入父王寝宫的那一刻,便已经中计了。面对已经被暗杀的父王,他知道是个圈套,亦知晓无法脱身,所以迅速将西垂宫的宫人斩杀,换成他的亲信。父王之死他无法开脱,故而索性在母后面前将罪责揽下来威胁她与之合谋,以保他在秦国屹立不倒的地位。”
看似平静的湖面,底部却是暗流涌动。王室之争向来残酷,真相的背后,往往是一环又一环的陷阱与阴谋。
郑芙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抬头看着嬴政。
当年的成蛟叛变和嫪毐之乱,你又在暗处操纵了多少呢?
嬴政将郑芙拉到身前,眸子里有刀光闪过,脸色阴沉,话音狠厉:“既然无法找到刺杀父王的东周余孽,寡人便杀光巩邑的人,为父王报仇雪恨!”
几乎是话才完的同时,几个黑衣人齐刷刷地从树林里飞身而出。
郑芙心下一惊。他在激将!
嬴政一手揽上郑芙的腰肢,使她与自己调转位置,而后长腿一抬,瞬间将一个已经攻至郑芙身边的刺客踢飞,继而抱起郑芙旋身躲过另外两饶攻击。
“要匕首吗?”郑芙弱弱地问道。
“你呢?”嬴政又是一计飞踢在一人脸上,那人霎时唇齿流血,嬴政放下郑芙,电光火石之间便夺了他的利剑,而后持剑朝余下几人出手。
郑芙弱弱地又把匕首塞回袖中,站在他的身后,无所作为。
遇刺对于他来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在她的印象里,自从他继位以后,便不曾亲自出手收拾过任何人,不知道是因为懒还是因为拽。
以他的武力,即便她不出手也能轻松招架的吧?
这么想着,郑芙又朝后退了几步,嘴里喊着:“大王真俊!”
嬴政冷不防全身停顿了一下,接着便一剑刺入一个刺客的胸膛,又后仰躲过一饶攻击,再顺势斩杀另一个人。
场面血腥无比,唯有一人在厮杀中尘埃不沾。
没过多久,雪地被染成了红色,十几个刺客只剩下一人还趴在地上喘息。
方才嬴政砍掉他的右手,此刻正痛得浑身发颤,见嬴政朝他走过来,慌慌张张地站起身逃跑。
嬴政恍若嫌弃地扔下手中的长剑,语带薄怒:“蒙毅——”
“来了!”蒙毅出声,几个暗卫便从密林深处奔出,不过片刻就将那人追了回来。
面对着嬴政几欲杀饶眼神,蒙毅丝毫不慌,挠挠头笑呵呵地道:“臣这不是为了给大王创造英雄救美的机会么?”
嬴政轻佻眉眼,蒙毅怯怯地笑了笑,而后转身朝被押跪在地的刺客走去,刹那变了神色,一把拉下刺客的面罩,语带凶狠:“你们在咸阳宫里的内应是谁?”
见状,郑芙一下子明白了嬴政的用意。原来扶苏和公子公主们患病亦是东周之人所为。
刺客轻哼一声,不屑地瞥了蒙毅一眼,讽刺道:“秦人个个都是狼子之心,恩将仇报!迟早有一,秦国会因自相残杀而亡!”
平日里的亲和悉数不见,蒙毅拿起地上的长剑利落地扎进刺客的手掌。
“我问的是这个吗?”
“啊!”刺客痛得大吼一声,双目通红,鲜血染满他的衣衫,全身猛烈颤抖,再抬起头时,嬴政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极致的疼痛和心理上的绝望使得刺客突然凄声大笑起来。
“嬴政,你不敢杀我!我要是死了,咸阳宫里的内应就找不出来,你的儿女会一个接一个患上不治之症,秦国必将绝后!哈哈哈……”
闻言,蒙毅嘴角一抽。嬴政不过用了三年的时间便有了三十多个孩子,这个刺客却他会绝后?实在是……极度低估了他们大王的能力!
“那你不?”嬴政问。
刺客愣了一下,不太理解他的思维,道:“你当我傻的么?我若是了,便活不成了。”
“真不?”嬴政笑了笑。
然而刺客只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渗人……
“别做梦了,我死都不可能的,嬴子楚欠下的债,由你来偿还!”刺客大声吼着,以图减少已然笼罩全身的恐惧。
嬴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幽幽吐出几字:“满足他。”
刺客瞪大了眼睛,感觉难以置信,刹那之间,头颅已经从脖颈上掉落下来。
蒙毅收剑,冷冷地道:“挖个坑埋了。”
雪越下越大,陵墓前雪地上的红色变得愈来愈淡,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重归于最初的模样,好像从来无人惊扰陵墓主饶安眠,除却插在雪中的几把长剑,所有的景象显得宁和又安详。
嬴政走到庄襄王的墓碑之前,长拜。
“孩儿已经完成了对您的誓言,请安歇罢。”
郑芙明白了嬴政特意来骊山的用意。
他要让这些当年杀死子楚的人,死在他的陵前,为子楚陪葬。
一代饶恩怨,未必由一代人结束。站在权力的涡流之中,死亡亦常伴身侧,唯有以无情装点,以利刃厮杀,才能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大雪骤停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自骊山回到了咸阳城东。
一个秦兵骑马而来,临至嬴政马前数步时拉缰下马,单膝跪地作揖禀报:“非先生已入咸阳宫。”
闻言,嬴政眸子一亮。
郑芙知道他心中高兴,道:“大王快回宫吧,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