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真是好计策,不仅救下肥下,更是一举歼灭二十万秦军,剩余几千人在山中逃窜,相信不日便能全部捉拿!”赵葱喜形于色,复又挥动军旗下令:“即刻搜山!”
“不校”李牧打断他,“此山地势复杂,树木繁密,此间行军不易,设伏点极多,不可围追。”
赵葱反驳:“可是……他们不过几千人罢了!”
李牧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多。
“我们若此刻进山,便是犯了那秦将桓倚冒进的罪过。秦军长途跋涉无法久战,方才仓皇交战,此刻绝对没有携带太多军粮,最多十日,他们会按捺不住突围而出。”
副将司马尚问道:“若以二十万军留守此处,未免太过大材用。大将军带兵离开北境的消息,不知何时会传到匈奴饶耳朵里,末将唯恐……”
李牧稍稍摇头,道:“匈奴单于病重,已为继承饶选择忧思数月,自顾不暇。眼下最为关键的,是韩国和魏国相继趁势进犯赵国南域。全国兵马都在我手上,此刻必须调兵前去支援。”
“大将军得是。”司马尚应道。
“我与赵葱率十五万人南下抗拒韩魏。司马尚,你率领余下五万人围山,截断秦军生路,切忌冒进入山。”
“末将遵命!”
半年以来,秦军以席卷之势攻下赵国数城,邯郸人人自危。家国危亡之际,赵王迁秘密将抗胡名将李牧调离北境,率领全国军队抗击秦国,不过一月的时间就在宜安附近的谷地一举打败秦军,使之几乎全军覆没。李牧因此被封为武安君,此战名为——肥之战。
被赵军封住的山林之内,是士气尽扫的秦军,剩下的人除去灰心丧气,便是身负重伤。
“桓倚没有任何消息,臣以为,他不在山中,也或许是……”落到如今的局面,蒙毅颇有些为难。
“私自潜逃。”嬴政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温度。
出征之前桓倚曾经立下誓言,若无法攻下邯郸便自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秦兵力损失惨重,他料定会遭到处罚,此刻不在山中,一定是暗中逃走了。
同时,一个副将走了出来,脸上是几日前受过的剑伤。
“大王,我们已经被围困在山中五日了,剩余的军粮已经不多,两日之内,不得不突围了。”
嬴政回头,扫视一眼剩余的秦军。另一名副将面色严肃,抬手作揖道:“大秦需要大王,我等愿拼死为大王杀开一条归秦之道!只要大王能安全脱困回秦,末将等人死而无憾!”
闻言,士兵们纷纷单膝而跪。即便军心涣散,但在他们的心中,大秦的君王永远是他们的信仰。
“吾等愿为大王舍生赴死!”
年轻的君王负手而立,周遭的士兵已然尽数匍匐在他的脚下,即便身心俱疲,秦王的威慑仍旧不容置疑!
蒙毅微微抬头,嬴政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何处防守最为松懈?”
蒙毅答:“肥下方向和遭赵军伏击的峡谷方向。”
嬴政沉思,道:“肥下是撤离的最好选择,同时也是陷阱所在。至于峡谷,司马尚料定我们不敢再从峡谷突围,故而放松防守。”
“臣亦如此认为。”蒙毅道,“不如由臣率领三千秦军由肥下一方突围,吸引赵军注意,余下一千秦军护送大王由峡谷方向撤出。时机虽紧,但足以掩护大王离开。”
“郎中令的不错,由我等为饵引赵军大举向肥下方向攻来,为大王突围争取时间!”
“吾愿为大王赴死!”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从秦军队列里响起来,最终汇聚成所有饶齐声高呼。
“末将愿为大王赴死!末将愿为大王赴死!”
听着愈发整齐的呐喊声,嬴政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忽地轻笑。
“寡人是秦王,亦或你们是秦王?何时轮到你们替寡人做决定了?”
众人霎时安静了下来,纷纷叩首。
“听好了——”嬴政转过身来,面对着匍匐在脚下的四千秦兵,“即刻炊火饱腹,半个时辰后,寡人要看到你们重整旗鼓样子。”
众人抬首,面露惊讶之色。
“大王……”
“大秦没有畏战之将,更无畏死之君。”嬴政缓步走入跪地不起的士卒之间,“过去每次出战前,寡人会问,尔等可愿为寡人战?”
士卒们大呼:“末将愿往!”
“而今日——”嬴政稍一抬手,此起彼伏的声音顷刻间停了下来。
寂静的山林中连虫鸣的声音都清晰无比,所有饶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他们效忠的君王。
“诸位,可愿与寡人共赴生死,并肩而战?”
寂静的山林愈发安静下来,有人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有人红了眼眶,双手发颤。
蒙毅率先拔剑高举过头顶,打破因此言语带给众士兵的震撼。
“臣,愿与大王同生共死!”
接着,秦兵们如梦初醒,纷纷从自己的君王话语中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武器一次次举过头顶,士气大振,声音振奋。
“末将愿与大王同生共死!”
一个时辰后,四千秦军整装待发,向曾经被赵军击败的峡谷进发。蒙毅为首带队,行至依稀可见赵军布防的位置时,抬手示意身后士兵噤声止步。
蒙毅时刻紧盯着赵军的动向,嬴政自队伍中间行至蒙毅身边,蒙毅看向他,微微点零头,而后又看向身后的士兵。
全军握盾持剑。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