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下午的讨论,嬴政连同众臣制定出更加详细的作战计划,蒙毅守在殿外,直到所有人都散去才走进来。
“大王,郑夫人在一个时辰前已经醒了。”
闻言,嬴政大步走出,有几分急不可耐的意味。
片刻之后,他终于亲眼见到那个日夜思慕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素服在身,墨色长发披散而下,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即便身着层层衣裳,但那瘦弱的身躯已然是显而易见。
她看到他,眉眼弯作月牙。
“阿政,我醒来了。”
嬴政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又突然想起她心口的伤势,动作一滞。郑芙抬手拥住他,而后靠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感受这来之不易的真实。
“若寡人早做决断,你便不会险些丧命。”
想到这里,嬴政突然变得落寞起来。是他自作多情,太过看中与赵太后的母子情分,到头来伤害的却是郑芙。
郑芙抬起头,用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心,轻声道:“你一向最为自信,从不会这种假如的话。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自然有你的道理。如果这次经历能让你看清一些事实,那便算不得亏。”
“是,寡人已经对太后彻底失望。”到太后,嬴政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温情,此刻是更加瘆人恐怖的杀气,“从此以后,寡人与太后彻底断绝关系,此生不复相见。”
郑芙却突然轻哼一声,道:“你可别诓骗我,明面上是软禁太后,实际则将她处死了。”
“……寡人何时欺瞒过你。”嬴政仿佛一下子被窥破了心事。
虽然他并没有暗中处死赵太后的打算,但是当年他得知华阳太后没死,便有了暗中将她处理掉的心思,碍于昌平君的劝告才没有动手。如今的雍城行宫内,表面上只囚禁了一位赵太后,实际上还有一个对外宣称已经死亡的华阳太后。
看来郑芙是知道了华阳太后仍旧在世的事情。回咸阳之后,他是要请昌平君进宫好好喝一杯茶了。
“我知道你想杀华阳太后的原因大多是为了给我报仇,可这有损于你的名声。如今阴差阳错,我受赵太后重创,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杀死她,你的暴名已经下皆知,不能再多一个不孝的名声了。只要我还在一日,你就不能唔……”
嬴政低下头去,堵住她还未脱口而出的话语。
每当郑芙开始滔滔不绝的时候,他总是会采用惯用的手法,百试百灵。
一吻结束,郑芙恼怒地推开他,“阿政,我在和你很重要的事。”
“寡人答应你便是。”嬴政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入蕲年宫中,“宛昭,命人上晚膳,尽量清淡些。”
看到郑芙苏醒过来,嬴政又如此宠爱她,宛昭自是十分欣喜,欠身应道:“奴婢这就去吩咐。”
嬴政心地将她放在榻前躺下,又细致地替她调整好身后的玉枕。
郑芙哭笑不得:“横竖我已经醒来,你何故细致若此。”
“寡人抱的是两个人,自然要多加当心。”
郑芙突然愣住了。
嬴政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三分,稍稍点头,对她的想法予以肯定。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是感动、是惊讶,以及几分欣喜和不可思议。
郑芙莫名地红了眼眶,“这个孩子来得竟如此突然,好在我平安无事,否则他都来不及瞧一瞧这世间的情境……”
嬴政轻抚她的后脑,“所以你要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情由寡人来做,懂了么?”
郑芙乖巧地点零头。
一月后,咸阳反叛被尽数清剿,嫪毐以及残存反叛势力四处奔逃溃散。秦王政当即召令全国:“生擒嫪毐者,赐钱一百万;击毙嫪毐者,赐钱五十万。”
与此同时,雍城叛乱的后续事宜已经安排妥当,嬴政带着在雍城停留已久的秦国权臣们踏上回都之路。
又一月,秦王的车驾抵达咸阳。昌平君率领的人马在咸阳城西五十里的村庄里找到藏匿其中的嫪毐和数十个门客死党,并将所有人生擒活捉。
因为有了嬴政的召令,许多人站出来揭发嫪毐极其同党的罪行,剩下四处奔逃的同党被陆陆续续被捉拿回都。
秦律森严,在每个城池的城门之外,都有一处专门用来惩处罪犯的邢台,作为秦国都城的咸阳亦不例外。
嬴政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负手俯瞰下方邢台的场景。
邢台周围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此刻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被枭首的几个叛逆身上,全然未发觉他们站在城楼之上的年轻君主。
此时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一个身着靛蓝深衣的女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周围有数名黑衣持剑的蒙面人护卫跟随。
蒙毅一眼便认出了郑芙,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大王,郑夫人怎么在下面?”
嬴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微微皱起眉心,“她早已见惯这种场景,随她就是。”
蒙毅站在嬴政身后,声嘀咕道:“是大王管不住夫人让她又溜出来了吧……”
嬴政侧头。
“咳咳……”蒙毅干咳两声。
邢台四周有百余位士兵在守卫,此刻反叛的逆党还没有被押解上来,百姓们议论的声音一潮接着一潮。
经过雍城叛乱一事,郑芙的身体愈发孱弱,即便每日熬汤喝药亦只能稍加调理,故而自那以后,她再没习过武。因此宋城隅带领着一干云水阁刺客充当起她的护卫。
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