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郑芙此刻兴致更浓,芈祺干脆投其所好,继续说着:“听闻这阁主每七日才献一舞,平日里明玉阁便已经人满为患,每到那一日,更是踏破门槛,这些看客连一只脚都放不进来呢!”
“想来定是绝好的舞艺,改日若有机会,一定要来瞧一瞧。”郑芙顺着她的话,一阵夸赞。
芈祺眯了眯眼,然后浅笑着说道:“赵国的舞如此美艳动人,可我却未见过秦国的舞,很是感兴趣。郑妹妹你自幼长在秦国,想必一定对秦国的舞十分了解。”
来来去去绕了这么多弯子,芈祺总算说到了重点。郑芙道:“除了每年除夕的年宴,咸阳宫里甚少会有舞姬出现。”
“哦?为何会如此?”芈祺皱眉,好奇地发问。
“咸阳宫与别的地方不大相同。”郑芙说着,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多半与其中的嬴氏一族的喜好有关,我不甚清楚。”
听她这样敷衍的答话,芈祺心生不悦。如今咸阳宫中的嬴氏一族,除了秦王嬴政还有何人?郑芙这么说恐怕是想扩大范围,不把话语引到秦王上去,叫她无法说出接下来想问的话。
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芈祺不依不饶,干脆直说:“我听闻秦王性情暴戾,若发怒时,逢人便杀,可是真的?”
原来这芈祺是对嬴政有想法,姑且先吓一下她好了。郑芙长叹一声,揭开脖颈上的轻纱,芈祺看到她的疤痕,有些心惊:“好好的一个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郑芙摇摇头,又将衣袖掀起几分,芈祺见状,睁大了眼睛。
细看之下,这些疤痕的边沿已经变味淡红色,上面的皮肉也有要复原的趋势。郑芙想着,夏无且的医术当真高明。
不过在芈祺眼里,一个女子的身上有这么多伤,着实太过恐怖了些。
芈祺抬头,看着郑芙面露疑惑。
“这些都是秦王所为。”郑芙沿用了之前戏弄姬丹的话术。
“怎么会?”芈祺讶然,怎么都不敢相信,“再过些日子,你便要以楚国公女的身份嫁入秦国,秦王与你自幼相识,怎可能这般待你。”
郑芙稍稍低着头,轻抬嘴角。
情急之下,她暴露了不少事情,这个芈祺比姬丹要好对付些。
“我自幼长于秦国之事,人人皆知。”郑芙抬眼,浅笑着看她,“可祺王女是如何得知,我会嫁入秦国呢?”
李园或许会把这件事告知楚王和春申君,但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事情未成定局之前,楚王和春申君也一定不会大肆宣扬,闹得满城风雨。
或许可以利用芈祺的这个破绽,来谋得什么东西也说不准。
郑芙这样直截了当地质问她,芈祺一时乱了阵脚,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郑芙没有咄咄逼人,打算给她个拙劣至极的借口,说道:“想来是祺王女夜中入梦,现在梦醒,却分不清虚实了?”
“你说的是……”芈祺一时没有别的托词,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到此,郑芙话锋一转:“不过你这梦境倒是真实存在,亦是我不愿接受的事情。”
“何出此言?”
郑芙低着头,语意酸涩:“李大人确实已经代楚王和秦国谈好了婚约,若无差错,再过段时间他们便会将此事公开了。”
到这里,芈祺突然想不通透了。郑芙起先还质问她为何会知道此事,现在又直言不讳把这等隐秘之事告诉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王尚且年轻,秦国国力强盛,嫁入秦国应该高兴才是,为何你这样苦大仇深?”芈祺问道。
“方才的伤痕你也看到了。”郑芙说着说着,竟有要落泪的趋势,“我能在他的手下活这么多年,全凭自己的意志。倘若还要嫁过去,我一定生不如死。”
芈祺心头一喜:“既然如此,不如就此逃走!”
郑芙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芈祺才发觉此时不该笑得这样放肆,于是干咳两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如趁着在楚国的机会逃走,眼下没什么人看管你,只要你逃到秦楚之外的地方,不怕他们的追杀。”
郑芙犹豫:“可是他们已经许下和亲的约定,我如果逃走,便无人嫁入秦国了。”
“这等事情,想安排起来自然容易,只需要找一个王女代你去便可。”芈祺说这话时无比流畅,没有一丝一毫的思虑。
就好像是……提前思考过一样?
“如今时机尚不成熟,日后再说吧。到时候若真有此打算,还望祺王女相助。”探得些许口风,郑芙便见好就收了,若是说得太多,芈祺一下子反应过来,便得不偿失了。
前半句话一出,芈祺脸色刹那阴沉几分,说到后面,又眉开眼笑:“那是自然,郑妹妹若有求于我,但说无妨便是。”
此人的心思尽数写在脸上,这样的心性,究竟是如何在这宫廷中存活下来的?郑芙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怀疑。
时辰稍晚些,郑芙便拿李园当借口离开了明玉阁,芈祺只得回宫,并叫郑芙经常去她那里走动。
回到李府的时候,门口正停了一辆马车,宋城隅破天荒地出现在了这里,看到郑芙,便道:“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郑芙问。
“春申君派人来接你去他府上说事,李大人让我与你同去。”
那门口这辆马车想必是春申君府上来的了,郑芙应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走吧。”
上了马车,宋城隅和车夫坐在车外,由郑芙坐在车内,大约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