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遭受过重大的人生挫折,比与张家的张道将,简直天壤之别。
尽管失望,一则,宋方毕竟是宋家的嫡系大宗子弟,二来,姬韦、段承孙此案,一个处理不好,势必涉及宋家,宋闳还是耐住性子,给宋方解释。
宋闳说道:“黄奴,你试想一下,把你想成是办案的人。”
“把我想成是办案的人?”
“换了你是办案之人,案犯已在你的手中,现场又在你的控制下,你适才讲的那些,用的什么毒也好,毒从何处来也罢,此类诸般的证据,凭你的手腕,难道你还不好得么?”
宋方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道:“好得。”
“那不就得了么?你说,事已至此,段承孙他还有活路么?”
宋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
“所以眼前需要你做的,就是我刚才讲的那两点。第一,你要赶紧与段承孙撇清关系;第二,给姬韦风光大葬,你亲自到场,最好能当众恸哭,以向世人宣示姬韦之冤和你的清白。”
宋方心道:“果然是头老狐狸!”理清了疑惑和担心,他没兴趣再在宋闳家里待了,起身告辞,说道,“阿父,我现在就回去给姬韦准备后事!”
宋闳猜得一点不错。
人与现场都被控制在了手中,搞一个证据链出来,确是不难。
就在两宋商议后的次日,校事曹的吏员在段承孙家里,“找到”了与酒坛中残留毒物一模一样的一包毒药,沿着毒药“顺藤摸瓜”,又於两天后,找到了一个方士。根据此方士的口供,段家找到的这包毒药,正是他亲手卖给段承孙的。
证物有了。
校事曹的正堂,氾丹、张道将、乞大力等审案的官员鱼贯入内。
乞大力点头哈腰,请氾丹、张道将坐入上首,自己陪坐在侧。
不多时,四个吏员把段承孙抬入堂上。
几天的用刑下来,段承孙的身上已无一块好肉,囚衣褴褛,血迹斑斑,连跪都跪不成了,只能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
乞大力瞄了他眼,对氾丹、张道将说道:“开审吧?”
张道将往最中间的坐榻上看了下,问道:“莘将军不来了么?”
乞大力赔笑说道:“张君有所不知,将军近日公务繁忙,从段承孙被捕至今,是一次都没有来过校事曹。上午的时候,我去督府请示过将军了,将军说他今天仍是无暇,由两位审理即可。”
张道将说道:“哦,这样啊。”心道,“一次都没来过校事曹?莘幼著这是为避嫌么?”
他请示地看向氾丹。
氾丹点了点头。
乞大力挺直腰板,咳嗽了声,庄重地吩咐命道:“带嫌犯和案证!”
一个道冠鹤氅的五旬方士被带到了堂上。
这方士麻利地跪倒在地,俯首说道:“小人罪该万死!实是不知段承孙向小人买药,是为行凶杀人!小人的这药,本是用作治疗五石散疾的。小人售药给段承孙时,已经说得清楚,此药有剧毒,每次只可食用稍许,不可过量!却没想到,段承孙竟用小人之药,做下了那般歹毒之事!”说着,叩头不已,说道,“小人自知罪过,是打是罚,悉从上官。小人甘愿领受。”
五石散的五种原材料都是矿物质,长期服用之下,往往会出现严重的后遗症,轻则皮肤溃烂,重则损害脏腑。这个方士说的“五石散疾”,说的就是这些后遗症。
所谓“以毒攻毒”,治疗五石散后遗症的药石中,不少也是取自矿石,同样是含有毒性的。
乞大力给下边的吏员了一个眼神。
一个蓝疽┓旁诹苏夥绞康拿媲埃问道:“你卖给段承孙的药,可是这包么?”
那方士立即回答说道:“正是,正是!”
吏员拿了药包,又在段承孙面前晃了晃,然后回到了边上。
乞大力威严地问段承孙:“段承孙,你认得这包药么?”
段承孙惨笑不已,虚弱地说道:“你说是,就是吧。”
受刑的时候,段承孙的牙被敲掉了好几个,说起话来,十分漏风。
又是漏风,又是语声低微,负责记载审讯对话的吏员得支起耳朵,费劲倾听,才听得到。
乞大力令记录的那吏,说道:“记下来,案犯段承孙承认了毒杀姬韦之药,是从方士处买来的。”转过脸,笑容可掬地问氾丹、张道将,“这么记,可以么?”
氾丹问段承孙,说道:“段承孙,你要想清楚了,不能乱说。这包药是你从方士那里买的么?”
段承孙还是那句回答:“你说是,就是。”
审案之时,常会遇到这种情况。案犯出於各种缘由,以模棱两可之话来做回答。氾丹和张道将都见过类似的事情,遂同意按照乞大力的命令去记。
乞大力板起脸,问段承孙,说道:“段承孙,你上次说,你毒杀姬韦是因为你与姬韦存有宿怨。本官已经查明,你那是信口胡言!你与姬韦无冤无仇,并且你俩还曾交好,又有姻亲,
你老实交代,你为何毒杀姬韦?”逼问道,“是不是因为有人指使?”
段承孙趴在地上,一句话不说。
乞大力笑道:“真是个顽冥不化的!”对自己能说出这个成语,他颇是沾沾自喜,又回头瞧了眼氾丹和张道将,没从他俩的面上找到赞许的表情,顿觉小小的无趣,扭回脸,大声吩咐,“看刑!”
“刑”字入耳,段承孙浑身哆嗦。
他奋力撑起身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