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收拾好棋盘,温和道:“附近住的山邻。”
叶翕音有些惊讶。
刚才还以为自己判断错误,没想到还真的是位普通的樵夫,可是看他刚才那局棋下的分明很厉害,她还以为又是位不愿出世的高人呢。
景辰辰示意叶翕音坐下,提起杯泥炉上温的提梁壶为她倒了杯茶,解释道:“你刚才看见的那位老者,这附近山岭中居住的樵夫,因喜欢下棋,以前我在家时,他常来与我对弈。”
完老饶身份,景辰微笑望着叶翕音:“是不是很诧异,一位山野村夫的棋艺竟能如此精湛?”
叶翕音捧着粗陶茶盏缓缓点头。
以刚才那砍柴瓮的棋艺,就算去邺宁城中的棋牌坊,也绝对不会输于其间高手了,却没想到在这普通山林内竟有如此高手。
景辰似看看出了叶翕音的心思,缓缓道:“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
此言一出,叶翕音当即怔住痴痴无法回神,口中反反复复只喃喃这一句:“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
片刻后,突然冲进屋子。
看见叶翕音疾奔进屋里,一直回避的卫海才从对面的石屋里走出来。
担心地看向景辰的房间,卫海皱眉问:“刚才看叶姑娘神色仓惶,她没事吧?”
景辰饮下盏中茶,微笑道:“音音大概是悟了。”
卫海闻言又惊又喜,立刻拱手道:“恭喜皇太子,终于找到衣钵传人了!而且还是叶姑娘,真是太好了!”
景辰深沉的眸光中也浮出难得一见的喜悦,起身随之向房中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卫海知道事关重大,立刻领命侍立在门前。
叶翕音握着笔的手自在石案前坐下,就开始一刻未停地奋笔疾书。尽管没有景辰绘制图样时那般发乎于心的随性自然,却也十分流畅。
那些先前几乎把她快要逼疯的鬼画符,竟像是突然在她脑中活了一般,每一副图样都清晰地,毫不纠结地浮现在脑海里,令叶翕音下笔如有神助。
饶是如此,她也是滴水不沾,毫不停歇地整整绘制了四个时辰。
等放下笔,叶翕音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宽衫早已被汗浸湿,手腕酸胀地几乎举不起来,整个人也无力地完全瘫软在椅子里。
太过专注会大量消耗精气神,尤其是这种高强度用脑的情况。
景辰也始终在房中安静陪伴,整整四个时辰,从上午到太阳落山,不曾走动半步,直到叶翕音落笔,他才走过来。
先喂叶翕音喝了些水,景辰便伸手拿起她绘制的那些图样,一幅一幅开始认真看。
叶翕音紧张地盯着景辰的表情,生怕他突然皱眉,那样就明她一定是出错了。
将所有的手稿全部仔细看过一遍,景辰把图样放下,也同样长舒一口气。
重头到尾,没有一副出错!
景辰抚了抚叶翕音披散的长发,温柔道:“看来你果然与这套图谱由有缘法。”话的时候,神态间竟然也有些许释然。
入门考试及格,叶翕音总算安心了,忍不住问:“这图谱到底是什么?”
景辰不急着回她,反问:“你现在回想图谱,可觉其中有何奥妙?”
叶翕音想了想,皱眉道:“这套图谱乍看上去一团乱麻,可是当记住它们之后,又觉得它们之间环环相扣,有的相互辉映,有的相互对照,有的相互矛盾。”
“这些图就像伏羲氏的八卦图一样,相辅相成,看似凌乱,却又相互联通。每一幅图似全无逻辑的胡乱缠绕,可是图与图之间又似音律节拍的跌宕起伏,好像包罗万象,又像狗屁不通。”
景辰被叶翕音逗的朗声大笑,忍不住宠溺地轻点她的鼻尖:“得一点没错,这张图就名‘乾坤图’的确保罗万象,可是你若摸不清其中规律,觉得它们狗屁不通也没错。世人观其皆觉是后者,所以大多人无法开启窥视万理的法门。”
完,景辰从旁边抽出一张纸,迅速写下:“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能知万物备于我,肯把三才别立根。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仙人亦有两般话,道不虚传只在人。”
叶翕音待他刚一落笔,立刻就把纸笺抽过来,仔仔细细地读了好几遍,到最后激动的两眼放光:“这几句的太通透了,若是疏通这个关键,地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景辰欣然颔首:“的不错,下万物共一太极,此其同。”
叶翕音立刻接口:“可是物物一太极,事事一太极,此又是其异。”
景辰的表情越发欣喜,继续谆谆细引:“所以,观物,或者观事,皆应以万事万物之眼去看,以物之性去观物,以事之理去观事,其理可穷,其性可通。”
叶翕音听得专注,竟然丝毫尚未发觉他俩已经在屋里粒米未进整整一了。直到听景辰讲完这些,肚子猛地发出一声抗议,才转头去看窗外,发现竟是夜已深沉。
景辰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温柔道:“你难得有这般出众的分,我必倾囊相授,不过这些皆不可急于一时,先填饱肚子,我给你看样东西。”
吃过晚饭,景辰带叶翕音走进旁边的一间石屋。
这屋里的陈设很特别,四壁空旷,只有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条形的石雕琴台,上面摆放的,正是景辰从不离身的玉檀伏羲琴。
琴台正对面的墙边放着一张香案,此刻并没燃香,屋里却依旧有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