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氏?!
屋中众人皆是面带诧异,大概都没有想到胤禟机关算尽却闹得后院失火,等着看好戏的也有,心中对胤禛的手段感到心惊的也有,但不过片刻就已收敛好神色,便是连与胤禟异母同胞的胤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大约也是心知,今日怕是难得善了了。
胤禟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大红色身影,亦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人,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反咬他一口,即便是有着前几日那场不愉快的对话,他也没想到,或者根本就没想过,这个明明与他绑在同一条船上的女人,会这样胆大包天,若是眼神能够杀死人,此刻的董鄂氏怕是已经被胤禟撕成碎片了。
然而被西鲁克氏点到名的董鄂氏,却像是听到了再寻常不过的话一般,面上神色半分不动,大大方方的就站起了身。
“启禀皇上,事情确实如同皇伯母所说,当日臣妇身子有些不爽利便没有早早起身,叫嬷嬷去瞧了瞧政儿,倒是一切如常,只是我身边丫鬟去大厨房拿吃食的时候,曾回来跟我说厨房里头正在忙活着政儿要拿走的点心,早膳怕是要晚上片刻,臣妇心中虽是有些疑惑,却也没往细了向,若不然怕是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董鄂氏说得不急不躁,仿佛这话中所指不是自己府中儿时旁人家一般,直听得胤禟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然而还没等他急怒攻心怒骂出声,就只听胤禛冷然开口
“既如此,又为何过了这么多日直到今日你才说?”
“回皇上,臣妇自从四格格没了之后就已然鲜少理事,这是府里府外皆知道的,政儿虽养于臣妇膝下,但其生母刘氏在爷跟前也算是得脸的,臣妇自是不愿意去讨这个嫌,随着政儿越来越大管得自然也就越来越少了,如此,加上臣妇不过是个后宅妇人,爷平日里也不会与臣妇说起前朝的事儿,便是政儿平日里跟三阿哥亲近,臣妇也是近几日才知晓的。”
董鄂氏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
“皇上容禀,臣妇虽然不是政儿的生母,却也是将他养在膝下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臣妇膝下没个一儿半女,便再是隔着肚皮也是有着几分真心的疼爱的,得知政儿去得这样突然臣妇心中自然悲痛不已,悲痛之余也确实从未去联系当日细想过,毕竟,谁又会去将自家孩子的死跟自家人联系上呢?直到方才见到三阿哥说那日政儿带了吃食入宫予他,臣妇才想起当日之事。”
“董鄂氏你这个”
“九弟,皇上跟前不得放肆!”
胤禟到底是在阴谋算计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哪里会听不出董鄂氏的言外之意,然而让他愤怒的并不是很大可能因此被胤禛问罪,而是觉得明明已经快将这拖下神坛,却在这个时候奇差一招,甚至不是因为对手有多么强大而仅仅是因为自己身边出了个叛徒,这般之下,他又岂能甘心?
可还没等他跳出来巧舌如簧,就只见进殿行过礼之后就一直不发一言的胤祺突然上前将他扯到一边,更甚至不管不顾的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胤禛淡淡瞟了一眼,却没有对这明显有些不尊的行为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下首的董鄂氏,半晌沉吟道。
“那你以为,是谁向弘政下手的呢?”
胤禛语气不过淡淡,却也叫人不敢随意应答,若是董鄂氏说出了是谁人,那么便是她早就心里有数只是隐忍不发,视为不贤且不忠,往大了说更是欺君之罪,而若是她只是推脱不知她身为府上最大的主子之一,除了她之外又有谁能够只手遮天,连堂堂嫡福晋都被玩弄于手中?
说白了,胤禛这话横竖都是个坑,就如同胤禟咄咄逼人的恶毒心思一般,左右总得有个人来顶锅,胤禛本就是睚眦必报的人,这会自是将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然而董鄂氏在胤禛如炬的目光下,却没有半点闪躲,甚至连迟疑都未有一分,便淡笑着接过话道。
“臣妇已经许久是不管这府里的事儿了,豁出了脸子的说,我这九福晋在府里也就是还挂着这么个名了。”
说着不由得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转而却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陡地又变得坚定。
“我们府中原就人口繁杂,从前臣妇或还有那个精力一一过眼,总怕这些个人争来争去的污了宅院,可随着四格格没了,臣妇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心也跟着越来越淡了,若说臣妇膝下还有个儿子,或许还有与政儿为难的理由,然而臣妇孑然一身,哪怕豁了出去谋了政儿的性命又有什么用处?”
董鄂氏淡淡的看了一旁被胤祺死死拉住的胤禟。
“臣妇虽不理事,也不得爷看重,可总归是先帝爷赐婚八抬大轿堂堂正正进门的,政儿也好他人也罢,臣妇都是他们的嫡母,一个孝字压在头上谁又敢慢怠了臣妇去?如此,臣妇又有什么好在这上头算计的?”董鄂氏垂下长长的睫毛,掩过眼中的异色最后轻轻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政儿没了得益的总不是臣妇,望皇上明察。”
董鄂氏拉拉杂杂说了那么一大堆,可真正有用的却不过是最后一句弘政没了,有益的究竟是谁呢?
若是往小了说,后院之中董鄂氏已然放权不问事,如她自己所说她无宠又无子,不过是碍着嫡福晋的身份和背后的董鄂氏才依旧稳坐府中主母的位子,是以,她于弘政确实没什么厉害关系,或者说她不光不会害弘政反而还巴不得弘政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