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的身影出现在老位置。他默默注视着那扇窗,默立片刻后离开。
萧暮雪躺着看了一回月亮,和衣而眠。梦里,在洁白芬芳的茉莉花前,站着久未见面的姚慕白。他拥她入怀,在她耳边浅语呢喃,诉说别后的千种情愫,万般思念。她沉醉在他的温柔缱绻里,不愿醒来。
苏世安背着药篓,缓步而来。他白眉白须,一如活着那般慈祥:“雪儿,上学时间到了,该走了。”
“爷爷?爷爷!”萧暮雪恋恋不舍地放开姚慕白,向苏世安跑去。
苏世安飘飘悠悠地向远处飘去:“别贪睡了,该去上学了。”
“爷爷,等等我,带我走!”
“你不能跟我走,你还要读书呢。乖,动作麻利点,晚了就迟到了!”苏世安的身影越来越远,萧暮雪急得满头大汗。她拼命追啊追,完全顾不上看路,跌倒了再起来,跌倒了再起来,突然一脚踩空,坠入了万丈悬崖……“啊!”她猛然惊醒,浑身汗水涔涔。
什么气味这么难闻?呛得嗓子发痒。抬眼一看:周围浓烟弥漫,窗户外火光冲天。萧暮雪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着火了!
火已经烧着了蚊帐,顺着往上燎着楼板。
萧暮雪翻身下床,赤脚奔向房门。门拽不开,被反锁了?谁干的?她跑回窗前,抓起椅子朝窗户砸去。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她站上书桌,跳到窗外,玻璃的碎片扎在她赤裸的脚上,疼得她直吸气。
“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快来人救火啊!”萧暮雪冲着学校方向拼命叫喊,却不见人回应。来不及了,火光已窜上了房梁。她无法靠近,只能扯着嗓子喊:“婶子……叔叔……雪峰!”
没人应声,只有风吹火的呼呼声和木料燃烧的噼啪声。
院子里没有水,之前的茶壶和水杯消失得无影无踪。萧暮雪跑到井边,打了桶水兜头浇下,又在墙角找了把锄头拿在手里。她已冷静下来,脑子也变得活泛。
崔婶的睡房在楼下,要先救他们。她没有丝毫犹豫,举起锄头向门砸去。是谁要害我们?这是桐油的气味。崔婶家没有这么原始的东西。嗬,难为你们花的这些心思,生怕烧不死我们么?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留!
门被砸开了!地板已烫得不敢下脚。大火烧着了家具,熊熊火光灼得人睁不开眼。床架烧断了,架子上的厚木板掉下来,连同上面堆放的杂物,全都砸在熟睡的人身上,尤其是睡在里面的人,被正中头部。
萧暮雪推了推睡在外面的崔婶。没反应!她试了试崔婶的呼吸,转手搭上她的动脉:没救了!她打了个哆嗦,没勇气再去看旁边的人,可身体的灼痛却在提醒她:要快,要快!她手忙脚乱地扒开杂物,咬着牙伸手过去,心里的痛楚又多了一层:死了!她吓呆了!她想哭,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眼泪被恐惧堵在心里,怎么也流不出来;她想喊,但烟浓火烈,熏得喉头干涩,根本发不出声音。对着两个已过世的人,她失了神,只呆呆地站着。
倒塌声不断传来,惊醒了萧暮雪。她想起了傅雪峰,立刻冲向另一间睡房。许是烧得久了的缘故,门很容易就被砸开了。几台装粮食的木柜已烧得散了架,粮食的香气从烟火中飘来,时不时还能听见玉米炸开的声音。爆米花的声音,小时候多喜欢听啊!此时却像是阎罗王索命的尖叫,那么刺耳,那么可怕!
靠墙壁放着一架柏木楼梯,已烧得不成样子了。萧暮雪手脚并用爬上去,快速进到阁楼。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傅雪峰的房间,她对这里并不陌生。她绕过着火的楼板,直奔床前。
傅雪峰直挺挺地躺着,瞪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起来跟我走!”火苗已烧穿了部分楼板,黑烟滚滚,呛得肺炸裂。萧暮雪不留神吸入了烟雾,一阵狂咳。
傅雪峰的心里没有惊喜,只有惊惧和伤心。
“快起来!”萧暮雪观察着火势,顺手拉了拉傅雪峰搭在床沿的胳膊,“你怎么了?怎么胳膊软塌塌的?”
傅雪峰嘴唇微动,用微弱的声音说:“走……”
顾不上细想,萧暮雪将他扶起。钻心的剧痛从脚心传来,她站立不稳,摔倒在楼板上。
傅雪峰又说了一句:“走……”
萧暮雪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摸索着从脚底拔出小片碎玻璃来。她发狠地将玻璃扔出老远,再次将傅雪峰扶上肩头,向楼下走去。
傅雪峰有气无力地说:“你走!”
萧暮雪看也不看他,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闭嘴!”她半拖半扶着肩上的人来到楼梯口,看着燃烧的楼梯不敢下脚。
火势越来越大了,再不走就只能被活活烧死。我才不要死在这里!我才不要被烧成焦炭!萧暮雪咬紧牙,踩了下去。一步,两步,三步……平时几秒钟就走完的楼梯,现在却犹如炮烙,烧得人寸步难行。
一阶被烧得只剩一半的楼梯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齐根断裂开来。萧暮雪脚底一空掉了下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她的左腿摔错了位,身上的骨头像被人活生生拆了重组那么痛。
傅雪峰躺在她近旁,还是动弹不得。他额上汗水密密,双目赤红,心已发狂。他想抱着萧暮雪冲出火海,可是,他有心无力!值得么?暮雪,为了我这样一个人,值得么?你走,不要管我。求求你,快走!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可你不一样。你走啊,别管